夜色已深,太傅府的一处小院里还有些许烛光。
曲氏陪着女儿泡完药浴,又盯着女儿喝完一大碗姜汤,脸色这才算是好些。
打发了前来伺候的丫鬟嬷嬷,曲氏一脸严肃地坐在女儿床头。
“娘~”赵月娴看曲氏脸色不好,急忙撒娇道。
“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娘,女儿现在身子一点也不冷,真······”赵月娴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曲氏连忙给她掖好被子,训斥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胆子都如此大了,竟然敢自作主张跳进那池子里去,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让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
曲氏转头看着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丫鬟锦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疾言厉色道:
“你这做丫鬟的是怎么伺候的,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这才让你跟着小姐,要是小姐有什么不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锦桃一看曲氏动了怒,急忙跪下,“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下次一定看好小姐。”
赵月娴看自己的丫鬟跪在地上,有些不忍:“娘,跳水是我自己的主意,跟锦桃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是锦桃聪明,急忙叫人来呼救,女儿这会怕是见不到娘了。”
赵月娴这说的倒是实话,她看见沈应贤出来,也急忙跟了出来,根本没有时间告诉跟在她身后的锦桃待会一定要大声呼救把沈应贤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丫鬟能即刻反应过来,知晓她的用意,已经很好了。
曲氏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她这个女儿听话的时候是娘的小棉袄,不听话的时候,倔得像头驴,跟她爹一样。
“起来吧。”卓氏看了一眼跪着的锦桃,算是不再追究了。
锦桃急忙磕头谢恩,站起身来,为赵月娴端参汤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母女俩,曲氏这才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赵月娴的额头:“来京城之前怎么说的,凡事都要听娘的,你倒好,自己擅作主张,怎么样,结果让你满意吗?”
说到这,赵月娴脸上有些得意,她今日虽然以身试险,但是能让沈应贤亲自跳下池子救她,而且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二人有了肢体接触,那她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剩下的,就要看这太傅府的态度了。
“你真是,让娘说你什么好,我看他沈家儿郎,个个都是好的,娘倒是觉得还是太傅大人的三子看着更稳妥些。”
想到今日家宴上卓氏的三个儿子,那样貌个顶个的好,曲氏便不由得心生嫉妒,也暗自佩服卓氏好手段,三个儿子皆出自她的肚子。
“你看上的那儿子,娘都打听清楚了,那是个刚从偏远晋州回来的主,年后官职才能下来,这历来朝廷都是重文轻武,我看啊,这官职也高不到哪里去,娘可是听说这三子年后有可能升任户部尚书啊!”
曲氏来之前,跟赵月娴的爹商量了许久,也知晓了许多事,这才答应上京,没想到女儿硬是看上了别人,这让曲氏好一顿生气。
“官做得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点也不解风情,那日在银楼明明我也看上了那支簪子,让他让与我,他却拒绝了我,这样不解风情的男子,谁要嫁他。”
说到这里,赵月娴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卓府听到姑母跟卓氏的闲话,那沈应珩的正妻是个商户女,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
今日她见了,看到顾青鸾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跟身边的女眷交流,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她不禁心生鄙夷,出身低微之人果然难登大雅之堂。
怪不得这太傅府的主母要为自己的儿子再选一门门当户对的妻子。
“你呀。”曲氏听得赵月娴的话,气得又去点她额头。
“风情能做甚?我跟你爹都是看上了这户部侍郎前途无量,才答应来相看,你倒好,不听劝,就算你看上了那二子,那娘问你,那二子也已经成亲你知不知道,娘看他对他妻子上心的很,怕是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
“哎呀,娘,你不要再点我的额头了,明天该留印子了。”
赵月娴一脸嗔怪:“我知道,我又不瞎,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今天救我了,我跟他有了肢体接触,这总不能作假吧,至于她那妻子,看着也是个脾气大的,最好他俩吵一架,生了龃龉,我就名正言顺能做二公子的正妻了。”
说完赵月娴一脸向往的神色,仿佛她明日就要跟沈应贤成亲了。
“你······哎。”
曲氏看女儿确实是动了心思,也不听劝,深感无奈,只有明日回卓府给远在豫州的老爷去一封信,再来定夺,左右她们在京城还要再待些时日,还是一切从长计议。
听雨阁
府医给郑宝珠细细诊过脉,发现这二少奶奶不过是急怒攻心,一时气血上涌才会昏了过去,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只不过这脉象平滑,似是有孕之相。
这府医在太傅府里淫浸了数十年,深知这高门宅院的弯弯绕绕,这世家贵女们都娇贵,身体都容易有问题,万一这胎因为这晕倒之事保不住,那夫人肯定要责难他。
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怕是承受不起。
于是府医思忖片刻,决定不提有孕之事。
看这脉象,再过些日子,胎象应该就稳固了,到时再说不迟。
于是府医提笔写了安神的方子,又在药材中加入了几味安胎药,叮嘱沈应贤切不可让郑宝珠再动怒,这才出了听雨阁。
沈应贤可是被刚才郑宝珠晕过去的样子吓坏了,连连点头。
他与郑宝珠感情很深,平日里更是把妻子放在了心尖上疼爱,这次因为自己让妻子晕倒,他心中不禁充满自责与懊悔。
亲自给郑宝珠换了衣衫,又擦干净脸,沈应贤亲亲妻子的嘴角,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与怜惜。
再三确定郑宝珠无碍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拥着妻子睡下了。
至于下午那阵救上来的什么小姐,则早被他忘到脑后去了,天大的事也没有他沈应贤的妻子重要。
倾云轩
贾大夫交代完注意事项,又叫来何昱。
来的时候以为是顾青鸾出事,他急得扛起药箱子就跑,等事情终了,要离开时,才发现自己的徒弟没跟来。
他那箱子里装的都是他行医救命的玩意儿,有些许重量,平日里都是自己的徒弟背着,这下徒弟没来,自己背他又嫌重,于是看向了何昱。
何昱本来就是个跑腿的,她娘平日在倾云轩里当厨娘,顾青鸾对她们母子很照顾,他也乐意跑这个腿。
于是背起贾大夫的医药箱,跟他娘打过招呼,引着贾大夫往外走。
夜已经很深了,贾大夫嫌太傅府太大,走前门麻烦,遂让何昱引着他从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