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巽无顾刻薄恶语,冷声质问明赫,“有异议?”
仅仅三字,寒气整的全场一哆嗦。唯独明赫咧着嘴角继续高调,“你是真把自己当陆家人还是怎么招。赶紧问问,陆华庄里什么时候轮到姓司徒的来罚我思过了?”
事实上,司徒巽是奉庄主之命协理庄务,可之前明赫骂的脏话让他不屑解释,“我亦不知存岐堂弟子何时能够罔顾庄规?”
明赫气结,“你——”他不甘心,咽了口水又要叫板。
司徒巽显然不欲做纠缠,剑眉微沉,不容置疑对身旁弟子吩咐,“把他锁进柴房。”
他的话音不重,却有足够的力道。流影堂众弟子齐声接令,都摆好了架势要将明赫拿下。
明赫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反观他这头的人全是软柿子。怪刚才调起太高,此刻不得不撑着劲,“你们敢动我试试!”
这话说得挺漂亮,可不通武学的他怎么够格和流影堂相抗?明赫大约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借家乡赶牛的蛮劲狠狠撞倒了一名弟子。不出手还好,一出手,不爽许久的流影堂弟子纷纷摆出揍人的架势来。
乖乖。围观群众心里猛地一咯噔,这事要闹大发了!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流影堂的弟子气势汹汹的朝明赫扑去,掌风攻的都是要穴,眼瞅着最快一招已袭面门,偏一道风劲擦过,架开攻势,又巧手连挡下随后三人。下一瞬间,明赫无暇顾及的盲处被一黑影以风般的速度抢下,未等他回头防备,黑影巧劲钳制住明赫肩膀直接将他按跪在地。
在明赫的痛喊中,众人总算看清了那道黑影,正是眨眼前还在五步开外的司徒巽。究竟是怎样的速度能如风来去?他们暗暗擦了把冷汗。
“庄内严谨私斗,违者各抄庄规五十,明早自行呈于庄主。”司徒巽道,“至于你——”他黑瞳幽邃,入眼的月色沉得很底,“胡言造谣不知悔改,外加滋事挑拨,往后三日便到戒律房思过,再加二十板惩戒。”
流影堂几名弟子迫于压力,头垂到胸前,“……是。”
明赫仍不服气,“司徒巽,我是存岐堂的人!打狗也看主人,你罚我可问过瑛堂主?!”
一直在外头看着的云青止不住打哆嗦。明赫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三堂关系连陆书云也拿捏不准,“老,老爷,要不您赶紧进去……”
陆书云依旧紧盯院内,不容说话,威严的双目中似有深意。
院内气氛紧迫,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是为了明赫自闹笑话,谁人不知司徒巽冷面冷心最惹不得。可眼下扯上三堂,司徒巽处置明赫总要顾及庄主的难处,反是他遇上了难题。
明赫沾沾自喜,满以为赚足了颜面。岂料司徒巽森冷两字惊了所有人,“绑了。”
明赫愕然,“你——”
司徒巽淡淡掠他一眼,“听说你在墨阁遇见了女鬼?”他剑眉扬起凌厉锋芒,“不必去戒律房了,此刻就独自到墨阁思过。若有缘再见,便来和我说一声。”
这段时日,新入弟子最忌讳的就是墨阁,不约而同双腿打颤。
云青暗叫不好,司徒巽这次做得似乎过了!
谁知陆书云短髯动了动,竟泛起微微笑意。虽有一双子女,但论起性情,还是司徒巽和他最像。示意云青领路进院,吓坏了一众弟子,各个晕头昏脑的跌撞到院中央。
唯独司徒巽镇定自若,“师父。”
陆书云对心惊胆战的弟子一通扫视,不怒自威。待浮躁的空气稍作平息,他清咳了两声道,“巽儿,三日后是前庄主忌日,为师要带着宸儿他们往玄古寺宿上一日,以表孝心。庄中事务由你代为打理,别让为师失望。”
他对前言只字未提,众弟子听后却了然于心,刚才那场好戏,庄主是从头看到尾呐。
两句话深意自明,庄主的态度,不必多言。
同一时刻,山下亘城。
两名男子杯酒盛月,所在小院是个叫做‘寻芳斋’古玩铺子的后院。
其中一名眉眼清秀,态度谦恭,酒斟八分后低询道,“来了不少时日,若您想去瞧瞧,我明日便上山递拜帖。”
另一人兴许是沐浴刚出,散着发,幽幽香气袭人。他嘴角泛着似有还无的笑容,话音沾染着桃花酿的香气,“哪里差这些时候。你要真是闲着,就去多弄些古玩回来,要稀罕货。”
“铺子里都是稀罕货,太稀罕了,半月没卖出两件。您还要?”
“不缺这点银子。”他将盏中酒滑入喉咙,半开的衣襟笼着淡薄的烟气,“如果没钱使了,就找那个有钱的主。他不缺钱,有人给他找钱。”
清秀的男子微微倾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