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星,边境之地。
一辆马车正驰往苏尔城,如今这个已经被改造成星舰港口的城市,基本上已经对外封锁。只除了持有相关证明的人或物,才能够经由风暴城前往星舰港口。在必经之路上,一个关卡扼守着交通要道,足有一个正规兵营的兵力可以确保边境之地马贼不会打苏尔城的主意。不过事实上,在黑格斯统治着边境之地的这些年以来,暴匪马贼已经极其少见了。
这辆马车在关卡前停住,一队士兵上前索要通关证明。当他们看到一本封皮嵌有金色十字的通关证明时,都手划十字,并迅速打开大门让马车通过。
“上面的究竟是谁?”一个年轻的士兵问道。
小队长微笑说,“那是一个伟大的人物,小子。那辆马车上,坐着圣女薇拉。”
如今,随着基督教被帝国定为国教之后,教会的力量已经渗透到全国。在拜勒岗境内各个大中城市里几乎都会设立一个教堂,一改之前帝国信仰混乱的局面。圣女薇拉更是不止一次展现了窥视未来的能力,坊间传闻,上帝透过圣女的双眼观察着这个世界。在教会里,圣女的威信无可取代。她的光辉,甚至要盖过教会本身。
她的信徒遍布全国,甚至见了国王也无需下跪。如此殊荣,已可说明一切。
而这时,坐在马车上的薇拉,手中捉着一封信。
信是爱德华寄给她的,但写信的人并非爱德华,而是艾伦。
艾伦在信上如是写道:
见字如面。
转眼几载春秋,犹记得当初登上曙光号时,我们各负理想,如今却要各散东西。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离合,却也是人之常情。在这颗星球上,留下了我许多回忆,在那其中,更多的,是和你们这帮朋友出生入死的经历。这段经历将载心田,纵使时光流逝,亦无损分毫。
薇拉,我的朋友。当初邀你加入时,我曾经答应过你,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可惜后来一直未曾实现你的心愿,我非常惭愧。所幸这次诸般打听,知道了那个地方的所在。所以想请你在收到信时前往苏尔城,有一艘星舰将为你无限期等待。当你登上它时,你会抵达那个要去的地方。
我能够为你做的,或许就只有这件事了。
祝你平安,幸福。
落款是艾伦.贝思柯德。
收到这封信后,薇拉不顾教会的反对,毅然从北地折返南境,马不停蹄地往苏尔城赶。教会的十字军骑士团以及帝国军部一直护送她到紫罗兰港,剩下的路程,才由薇拉以及十名精锐骑士完成。
苏尔城已在望。
城市外貌依旧维持旧观,可里面却已经大有不同。如今天堂星和地球往来频密,不时会看到星舰降落。那些骑士的忠心不是问题,可当他们看到这翻场景时,仍然震惊莫名。薇拉在马车里却是一脸平静,但从她不时握紧信封来看,可知她内心未必就像表面这么宁静。
来到苏尔城,果然有一艘星舰为她停留。这艘中型舰有着贝思柯德的标志,舰上护卫力量十足,哪怕遭遇袭击,也有足够的反击力量。薇拉在这里告别了骑士们,独自上了星舰。片刻之后,她已经人在太空之中。
天堂星逐渐远去。
星舰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曲速通道也一早申请好了,可以随时前往目的地。
在双子星太空站打开了一个通道之后,星舰没进通道里。当它出来时,远远可以看到一个太空站。薇拉座位前的舷窗挡板缓缓升起,让女孩可以看到那个太空站。薇拉的双眼就这么模糊了起来,她手放在舱窗的窗户上,凝神着那个已经停止使用的太空站。太空站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墓,在十五年前,这里曾经遭遇了一次袭击,薇拉的父母便双双葬身在那场袭击里。之后,她便和爷爷休顿一起生活。
“时间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十五年前的今天,当听闻他们的消息时心如刀绞。可现在,我却如此平静。”一个苍老的声音冷不防在薇拉后面响起。
女孩回过头,看到一个老从朝她走来,不是休顿还会有谁。
“爷爷……”薇拉立刻投入老人的怀里,不管她在天堂星上如何咤叱风云,在这个老人面前,她永远只是一个小女孩。休顿抱住自己的孙女微笑道:“艾伦这个小子,最近喜欢上搞些小神秘。他把我送上船的时候只说了会给我一个惊喜,却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直来到天堂星,我才猜到,原来是这个。”
薇拉点头道:“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是啊,当初我真是看走了眼。谁会想到一个来巴比伦参加死亡擂台的地表小鬼,今天居然会有这样的成就。”休顿哈哈一笑道:“现在谁都知道我是他的老师,别提多风光了,走到哪都有人喊一声休顿将军,即使我已经退役如此多年。”
“但再风光,也不如跟我的宝贝重聚好。”老人摸了摸薇拉的脑袋道:“这一次,爷爷哪里也不去了,就赖着你。”
薇拉抱紧老人,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再凝望远处那个太空站。
爷孙俩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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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
无名小镇。
“都来看看罗,新鲜的水果,蔬菜,保证没污染。”
“卖牛肉干了,秘法腌制,美味爽口,包你吃过了还想买。”
镇上的小集市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摆卖的小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两个披着斗蓬的人行走在集市之中,从身形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男的不时驻足,买上几颗苹果,挑了一袋牛肉干,又买了一包干果。就这么边走边吃,不时递给旁边的女伴,但显然女伴毫不领情。一次次地回拒,男的却也不嫌麻烦,一次次地递给她。最后女伴吃了一口牛肉干,那男的像得到心爱玩具的男孩般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们穿过了集市,走上一条偏僻的巷子,突然几个男人窜了出来,前后包抄。
男的说:“不说这里的人都很和善吗?我怎么不这么觉得。”
“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那条村子了。”女的回道。
为首一个魁梧男人喝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以前没见过你们,生面孔啊。不过看上去不缺钱,快把你们值钱的东西留下,我们只要钱,不想伤害你们。”
穿着斗蓬的男人笑道:“你来还是我来。”
“我算是半个主人,还是我来吧。”女的叹道。
男的说:“人家只想谋财,不愿害命,你下手轻点。”
女的嗯了声,然后往前踏出一步。
一步便到了那首领后面,接着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法,首领给丢了出去,掉到了水渠里。摔得不轻,但人还活着。接下来几个男人都给丢了出去,女的拍拍手说:“走吧。”
斗蓬男人尚有余暇地拿起一块牛肉干,放在嘴里嚼着说:“你出手太快了,下次慢点,我还准备看场好戏呢。”
女的在帽子里哼了声,冷冷淡淡的。
最后两人停在了一处房舍的废墟前,房舍早已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墙角。到处长满了野草,风一吹,野草就像波浪一样上下起伏。在应该是大门的地方,这里寸草不生,似乎有人来过这里除草。大门上还摆着一个花圈,看样子是这两天摆上的,上面的花还没有枯萎。
女的走过去,蹲了下来,手轻轻放在这个花环上道:“会是谁?”
“你也不知道吗?”男的几个苹果放到花环边上,说,“我来除草吧。”
“不用了,只是回来看看,又没打算回来住。”
“没关系,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他摘下了斗蓬,一头显眼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然后他勤快地拨起草来,不时还回头朝女的笑了下。女的也摘下了帽子,两条不同颜色的马尾就这么钻了出来。她笑了笑,她知道如果他愿意,别说除草了,就算让这个镇子消失也不过伸伸手指头的功夫。可他偏像个普通人一样弯腰拨草,其中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你是……难道你是凯瑟琳?”
一个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女孩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女性走了过来。她的手上,还捧着一个花环。很明显,门边的花环是她放的。
女孩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是阿佳妮?”
“没错,是我。”女人的花环掉到地上,猛的抱住了凯瑟琳哭了起来:“有多少年了,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没想到你还活着,那天真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如果不是那条大蛇的话,你和你爸爸应该还在这里生活着吧。”
接下来,两人在门边聊了很久。到了傍晚的时候,艾伦已经把废墟里的草拨了个精光。门前,则多了一个花环。他们坐在废墟前面的小山坡上,共赏日落。
“那人是谁?”
“她叫阿佳妮,当年我和爸爸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她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看来她很喜欢你爸爸啊,要不然,也不会总送花环来。”
“嗯,当年他们还谈过恋爱,只是阿佳妮家里不同意,毕竟我爸爸是个鳏夫,还带了我这么一个拖油瓶。”
“看来你爸爸还挺招人喜欢的。”
“那当然,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那我呢?”
“你,最多第二帅吧。”
“什么啊……”
凯瑟琳笑了起来,夕阳下,她的笑脸是如此灿烂。突然,她顿了下,然后回头朝废墟看了眼。
废墟里头,仿佛有个男人,对她温煦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