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正色道:“舅舅,以后我们不回这儿了,我们要住在月牙湾,守着我娘,开垦荒地,白手起家。”
曹大海先是惊愕,接着飞快摇头,“不行,绝对不行,那就是块荒地,啥都没有,你俩留在那只能等死。”
沈清拉着姐姐的手,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再说,有娘在,我们不怕。”
沈慧本来也要反对,可是听到这儿,眼泪又掉下来,反握住妹妹的手,轻声道:“婉儿说的对,我们俩有手有脚,又有娘在天上保佑,我俩肯定能活下去。”
曹大海拗不过她们,只好赶上牛车,送她们往月牙湾去了。
到达月牙湾时,已是黄昏。
曹大海把牛车停在路边,指着路边小溪对面坡上的一大片荒草地,道:“那就是你娘买的地,虽然荒凉,但位置却好,溪水从东边山上流下来,经过这儿,一直流向月牙湖。”
“后面是东山,瞧见山脚下那户人家了吗?这地就是从他家买的,老爷子病了,他家小孙子为了买药才变卖田产。山里还有些散落的人家,都是猎户,他们靠打猎采药过活。”
沈清一眼就喜欢上这里,“舅舅,那边的山是私产吗?”
曹大海摇头,“没有,东山大的很,一直连到隔壁州府,几百里呢!”
“这里很美,娘会喜欢的。”沈慧也松了口气,至少这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曹大海背着曹氏的尸体,踩着溪流中的鹅卵石,过到对岸。
他将板车拆了,又跑去山脚的那户人家借了铁锹,在溪水边选了块地势较高的地方挖坟。
那户人家的小孙子也跑来帮忙,十二三岁的少年,突然见到两个漂亮姐姐,脸蛋猛的红了,手脚都变的不协调,手忙脚乱的帮着曹大海挖坑。
立了坟,上面盖了一锹土,沈清又移了两棵小松树,种在坟边。
沈慧跪在坟前哭着烧纸,这是路过镇子时,曹大海跑去买的。
沈清也跪着,但她没哭。
真正的沈清五岁那年就因意外落水死了,她不过是从异世游荡而来的一缕孤魂。
她想曹氏后来也发现了吧!因为曹氏总是在夜里,慈爱的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唤着:婉儿,我的婉儿……
这个善良的妇人,最后走的却如此屈辱。
沈清暗暗发誓,定要查出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少年名叫霍林,听说她们无处可去,便提议可以住在他们家旁边的旧屋。
山脚下原先有两户人家,后搬走了一户,只留下两间破草屋。
曹大海看了一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到处都是窟窿,四面露风,夜里肯定冷死个人,你俩还是跟我回去吧!”
沈慧笑道:“舅舅,这挺好的,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沈清也道:“能有个住处就不错了,我们不挑。”
霍林热情道:“屋里有炕,打扫一下,通了灶膛,把炕烧上,屋里有了热气,就暖和了。”
曹大海知道这俩丫头铁了心,“眼瞅着天就黑了,今晚我也不走了,小林子,咱俩和点泥,把洞堵上,等明日我回去拿家伙什,把两间屋子好好修修。”
霍林笑呵呵的道:“好咧!曹叔晚上住我家,咱俩睡一张炕。”
泥巴到处都有,再从外面割点枯草,切碎了掺在泥里,就能堵洞。
沈慧找到一把破扫帚,开始打扫屋子,尤其是那炕,灰土积了有一寸厚,房梁窗户上布满了蜘蛛网,这要是在夏季,还不晓得有多少小伙伴呢!
“婉儿,你去外面找些干稻草来,咱晚上铺在炕上,这也没被子……就盖稻草吧!”
“嗯!”
沈清去到院子,与隔壁相邻的院墙低矮,她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杵着拐棍的老头立在堂屋门口,正往这边看。
想着以后是邻居,沈清便朝他挥挥手,“老伯伯好!”
霍老汉乐呵呵的抬手跟她打招呼,“丫头,我家厨房有……有柴火,你过来搬些,雪刚化,你捡不到干柴,也没带粮食吧?我家还有晒干的野菜……”
老汉身子弱,说说停停。
“谢谢老伯,可我们没有锅灶,还是算了吧!”
霍老汉喘了口气,又道:“那就在我家烧饭,你们都过来吃,你舅舅可是个好人。”
老头听说这俩孩子,刚死了亲娘,又无家可归,怪心疼的。
晚饭是在霍家吃的,他们家也穷的很。
沈慧用干野菜熬了一锅菜汤,从盐罐底抠下最后一点盐巴,就算有了滋味。
几人围坐在霍家阴暗狭小的堂屋,点了炭盆,就着火盆的光亮吃饭。
沈慧只舀了半碗汤,几根菜叶。
曹大海没吃几口就把碗搁下了。
自家虽然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肉,可也极少吃野菜汤,还是连点油腥都没有,他是真吃不下。
沈清吃完一碗,便搁下了。
霍林见他们都不吃了,红着脸把锅底舀了个干净,要不是当着俩姑娘的面,只怕他连碗都要舔一遍。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他正是能吃的时候,这一锅野菜汤,不够他塞牙缝。
霍老汉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孙子,很愧疚,“都怪我这破身子,药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只拖累了他,倒不如死了干净。”
霍林不满,“爷爷,你又胡说,大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要是走了,就剩我一个人,那我可怎么办啊!”
霍老汉叹气,他也是不放心小孙子,才撑着一口气。
曹大海宽慰他道:“眼瞅着天就暖和了,熬过了冬天,您老这身子肯定能见好。”
“唉!活一天算一天吧!大海啊!你这俩外甥女,真要住这儿?”
曹大海点头,看了姐妹俩一眼,“她们家里出了点事,暂时回不去,先将就着,我不在的时候,烦请老伯多照看,俩女娃娃,实在叫人不放心。”
“这你放心,咱这儿偏的很,寻常不来人,山里的猎户也都是知根底的淳朴人家,夜里关好门窗,没啥大碍。”
夜里,姐妹俩牵手躺在炕上,身子底下垫着干草,身上盖着被子。
是霍林拿来的,沈慧问他,被子拿来了,他自己盖什么。
霍林爽朗的一拍胸脯,说他火力旺,扛冻。
沈慧望着漆黑的窗外,低喃道:“婉儿,这两天发生了好多事,我感觉像做梦一样,你说会不会一觉醒来,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娘会在窗外叫我们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