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老六的矮个子,就鬼鬼祟祟的,在门边探头的探脑,春菊被他吓了一大跳,叫来霍老伯,才把人撵走。
霍林跟牛宝都在镇上的铺子里,毛豆又去了孙家,霍老伯年纪也大了,算来算去,前院竟只剩了她们几个老弱妇孺。
沈清昨晚想了一夜,觉得不是个事,她倒不是怕,就是担心被人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男仆不好找,年老的不管事,年轻的又怕有歪心思,这事只能先暂搁一边。
鲍二狠狠瞪了眼老六,又对沈清道:“姑娘放心,我带来的人,我会负责,以后绝对不会叫他们乱跑。”
沈清跟罗琴离开后,吃过午饭的人都各自找地方休息,范老大也正要找个阴凉的地小憩片刻。
胖子跟老六躺在一处,老六有些不服气,嗤笑道:“什么正经的庄户人,以为谁不知道呢!”
“嗯……六哥,你说啥?”胖子迷迷糊糊的都要睡着了。
老六双枕在脖子后面,继续讥讽道:“我说那沈二姑娘装什么正经人,她娘是个偷汉子又上吊自尽的风骚妇人,娘死了,爹也死了,留下她们姐俩,长的倒是标致,昨儿我瞧过了,她姐是个美人,可惜了,还没嫁就克死了男人。”
“啥?我说六哥,你可别学那长舌妇,净说些不着边的闲话,人家姑娘不是挺好的吗?待咱们这些长工也不孬,你干啥编排人家的闲话。”他虽好吃,可心地却不坏。
老六脸阴阴的,“你晓得个鬼,你知道我有个大姐吧?”
“知道,咋了?”
“那你也知道我有个外甥叫杨修元,两月前被洪水冲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在哪洞里泡烂了。”
“知道知道,那后生我见过,怪可惜的。”
老六恨恨道:“我外甥本来是要跟沈家大姑娘定亲的,只是两家后来闹翻了,可我那外甥被鬼迷了心窍,非她不娶,发洪水时,蹚着水要去找她,结果人就没了,我大姐哭成啥样,可你瞧瞧这一家子,只怕都忘了还有杨修元这么个人。”
胖子听的完全愣住,砸吧了下嘴,不知该如何评判。
该怎么评判,得看站谁的角度。
站在杨家人的角度,这个仇,得结一辈子。
老六见胖子不搭腔,有些不悦,“你别装怂,反正我想好了,下午都别叫我起来干活,老子得找补回来。”
于是等到鲍二喊众人起来干活时,老六就装有病起不来。
鲍二只以为他真的病了,就让他回去。
老六扛着铁锹,夹着胳膊,喜滋滋的下山去了。
沈清正会正坐在家门口,跟霍老伯一起观看对面建房子,那速度,真是忒可怕了。
短短几日,房子的主体就起来了,就差细节跟院墙没做。
等院墙一盖起来,他们就看不见热闹了。
坐了一会,沈清正要说点啥,一转头,就见霍老伯靠在摇椅上睡着了。
也不知是年岁到了,还是担心着大孙子的事,也是短短几日,老爷仿佛老了十几岁,脸上的褶皱越来越深,尤其是眼睛里的颓败之色,都在昭示着,老人家怕是……
想到这一点,沈清猛然惊醒,用力摇晃老爷子,“霍爷爷,快醒醒,快醒来。”
“嗯?丫头,咋了?”
“现在入秋了,您在这儿睡觉容易着凉,要是困了就回屋睡一会。”
“我不困,没事,我就是眯一会,咱们这儿人是越来越多,我得看着点门户。”老爷子撑着坐起来,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浑浊,也有着暗然。
沈清斟酌了一下,对他说道:“其实他有叫人稍口信来,说这事是有人举报,大将军才派人将他抓去,待事实弄清楚了,他就能官复原职,您也别整日忧心,等事情平了,他肯定要写信回来报平安。”
可霍老伯却只是叹气,“丫头,你也别安慰我,自古带兵打仗的,都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又得跟官场上的那些人斗,一个弄不好,就是身败名裂,被人套着头拉到刑场,官不好做啊!”
停了会,老爷子又道:“要是能选,我情愿他留在乡下,守着几亩地,过安生日子。”
沈清笑道:“您这话说的言不由衷,种地要是没人护着,那也是不好过,您瞧范家,不是就要到咱家当佃户了吗?”
正说着,沈清无意往身后一瞟,眼神顿时变的凌厉。
“姑娘这是做啥呢?这些都是要运到镇上卖的吗?哟!你家主子可真是会做生意,就这小鱼干,搁我家都是用来喂鸭子的,嗳,你咋走了,咱们再聊点闲话嘛!”
老六一直围着春菊说话,见她要走,便急了,径直接追了上去,沈慧刚好从里面出来,手里端着个盆,老六见了,俩眼放光,嬉笑着就要伸手去抢。
“大姑娘端的是啥,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能端。”沈慧让到一边,不给他碰。
“这么重的活,哪能让姑娘做,还是我来吧!”他说着就要上手去抢。
沈慧吓的往后退,脚下不知绊到什么,失了平衡,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可水盆还是掉了。
砰!桄榔,摔的瓷实。
春菊正要冲上去扶人,沈清就进来了。
“六叔,你干嘛呢?”
老六在原地站住,笑着回头,“哟,二姑娘来了,我这不是瞧见大姑娘摔倒了,所以想伸手扶嘛!”
沈清已经很不高兴了,“你不在山上干活,跑下来做什么?”
老六拍了拍胸口,又摸了摸头,“我今儿有点不舒服,大概是在山上干活出的汗多,又着了风,这会头疼,心口也不舒服,想来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姑娘总不会看着我生着病还在山上干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跑回来歇一歇,姑娘不会生气吗?”
说着,不等沈清回答,又继续道:“肯定不会,我一瞧就知道二姑娘是个心善的人,你姐也是,要不然给我请个大夫,我瞧瞧病,要不然白拿工钱,我也不好意思。对了,晚上我想吃点软乎的,能不能下点面条,最好是鸡汤面,我瞧着你家鸡笼里有几只老母鸡肥的很,还不赶紧杀了炖了,留着还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