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道:“大人是平川县的父母官,是天底下最正直的清官,大人治下如果出了孙家那样的祸害,如果不揪出来,岂不是要坏了大人官声,再者,孙家盘剥鱼肉百姓,这些年积累了不知多少脏物,应该把这些全都讨回来,大人可用这些银子修桥铺路,造福百姓,等百年之后,大人的名字,一定会名留史册,您说是吧?”
余开元冷冷的盯了她片刻,忽然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沈清知道这老头无非就吓唬她一番,根本不是真的生气,否则也没必要见她了。
“大人,孙家的地盘在青泉镇,在那儿,他们家有十几个庄子,有田庄,也有鱼塘果园,我早已打听过了,大人如果放心,民女愿意帮大人打量这些庄子。”
她说的太直白,把余开元都听愣了。
“本官……何时说过,不对,本官抄了孙家的田产铺子,又不是要私吞,胆大包天的丫头,你莫不是想挖坑给本官跳?”
沈清给他台阶,“大人说哪里的话,民女怎敢对大人不利,民女的意思是替官府打理庄子,以免荒废,都是上等的田产,若是一季不种,就要长满荒草,岂不可惜,民女管着,到时收成直接算入县衙账上,大人清正廉明,民女佩服,可大人也得替县衙里的众多兄弟们想想,他们也要吃饭养家,肩上担子也重的很。这可不算贿赂,也不算贪污,我与大人各司其职,大人管着全县,民女替大人管着庄子。”
余开元神情还是淡淡的,毕竟真要管庄子,他又不是找不到人,干嘛非得用她,而且这丫头得防着。
沈清见他神情并不松动,知道这个说法打动不了他,于是便又道:“大人若觉得不妥,不如将孙家的产业拍卖出去,反正那些受害者也是需要赔偿的,岂不是两便?”
本来也说了要给他们赔偿,可这钱从哪来呢?
孙家肯定是有现银的,府里肯定也有值钱的宝贝,但这些东西在账册上都是可以做假的。
报不报的,全看他的心情,即使全吞了,也没人敢议论,也捅不出去。
所以这些东西,余开元是不打算拿来做人情。
剩下的不动产,需要登记造册,他即使想留,也不能留的太多,况且打理起来,也繁琐,还有一年,他就要挪动了,到时也得处理掉。
当然,就算沈清不来插一脚,他身边也是有人专门管这事。
交给沈清,他有什么好处呢?
沈清一见他还在犹豫,就知道这老家伙是真的贪,不见肉不撒嘴。
可她忙活半天,又搭人又搭银子,就今儿一天花了差不多有近百两银子,若是不把孙家吃掉,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这会,她都顾不上去想霍云州的事,只惦记着怎么让余开元松口。
不能威胁,这老货可是很狡猾的。
这时,柴良走上来,凑近余开元对他说了什么。
余开元这才猛然想起来,眼前的丫头,好像跟苏家那位病秧子有点关系。
哎呀呀!真是糊涂了,这种小事上,有什么好争的,倒不如卖个人情。
想通了这一点,余开元脑子活了,脸上的褶皱都多了。
“沈姑娘!”连称呼都客气了。
“大人请说。”虽不知道柴良说了什么,但柴良不会害她就是了。
“沈姑娘,你刚才说的,本官仔细想过,孙家为富不仁,干了许多恶事,想来他家庄子上使唤的人也是乱七八糟,这样的产业,收进官家,本官实在是不放心,也不可能着人去打理,倒不如变卖出去,也好给那些受苦的人,一点安慰,你说呢?”
沈清松了口气,有得谈就好,“大人英明,民女就是这个意思,想来那些庄子上的刁奴只多不少,大人不想麻烦,民女都替您解决了。”
这话说的双关,意思是,您老以后有什么难处,我能办的,也给您解决。
余开元觉得这丫头真是个人精,同样是小姑娘,同样的岁数,他闺女还小的很呢,整日缠着爹娘要这个要那个。
剩下的事,沈清跟师爷谈了。
这也是个会算计的人,沈清跟他讨价还价,最终以五百两的价格,买下孙家在镇上的三间铺子,一处宅子,另还有三百亩的上等良田。
沈清觉得吃亏,师爷觉得她占了大便宜。
五百两啊!
她仅有的存银,这下全没了。
唉!
师爷看她肉疼的样子,于是给她出主意,叫她去钱庄借钱,反正有东西抵押,钱庄一定会借给她,到时收成下来,又不是还不上。
沈清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打死她都不借钱,反正她有脑子,挣钱只是时间问题。
三天后,地契都到了手里,快马加鞭的判决书也下来了。
孙家三口被判了砍头,余下的下人,情节严重的,打几十板,再发配边关苦寒之地,孙喜则是跟着主子一块砍了。
至于那些女眷,卖的卖,散的散。
沈清揣着几张地契,上面的名字已改好,还有县衙的公文去孙家心地。
当然,孙家的产业不止这些,但她也没能力再吞更多,所以余下的都被余开元身边的人找借口收走了。
孙家这宅子,沈清是不要的,她嫌晦气,所以这宅子落到了师爷手里。
于是,师爷便跟着她一起回到青泉镇。
“这宅子还挺新,只要翻修一下,过个一两年等事情平息,再卖出去,想来是不缺人买的。”
沈清这会有点神游天外,孙家的事情一了结,宋娘子的官司也不告自破,现在就是宋娘子还没找到,其他的事,也不急,所以她放松了。
这一放松,那些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就接踵而至,冲进她的脑子里,让她避无可避。
罗琴示意牛宝去应付师爷,然后还叫毛豆赶上车,带着沈清火速回了月牙湾。
刚到路边,正要下车呢,就看见沈家门口挂着白灯笼,门头也被白布盖上了,来来去去的人,都穿着白。
知道这是有人去了,她心中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