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小院彻夜亮着灯,沈婆婆抹着眼泪,把小孙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没缺哪,才算松了口气。
沈五带着人在院子里卸货,沈清又跑出来,站在廊檐下,对众人道:“所有换回来的东西,都要登记造册,不能有遗漏,药材也是一样,如果不清楚是什么药,就问沈五,别一股脑的收起来,另外还得专门弄个库房,不能潮湿,要摆上架子,角角落落里,还得洒上樟脑丸,用来驱虫,这次回来的匆忙,没给你们带礼物,不过这些料子,你们都可以挑一挑,选个差不多的,做一双皮靴,或是皮背心。”
沈婆婆在旁边连忙拉扯她,“这些东西都贵着呢!咋能让人随便挑,你又没短了大家的吃喝,这一趟走下来也不容易,我看几张鹿皮就不错,给他们分了就行。”
她说这话时,潘凤正摸着一张雪白的狐狸皮,爱不释手,范氏正要劝她放下,她就忙不跌的开口要了,“姑娘,这张皮子能不能我,我拿回去做件围脖,瞧这毛,简直太软了。”
沈清眼神一跳,心想你可真会挑,“”
“你快放下,这些都是东家换来的,都要进库房,还得卖了换银子,咋能随随便便就赏了人。”范氏虽不知东西的好坏,可对比其他皮料,也能看出这东西不平凡。
潘凤噘嘴,不太高兴,“那又咋了,我刚才还看见姑娘让人抱了两件狐狸皮,给大姑娘送去了呢!我们家也不是外人,不也帮着姑娘送货了吗?咋就不能赏一件。”
范氏气死了,最近二姑娘不在,潘凤没少来这边占便宜。
有些人,便宜占着占着,就把胃口养大了,分不清主次,也分不清尊卑,把自己抬高到不知天高地厚。
沈慧也烦她烦的要紧,不客气的道:“嫂子,货才刚拿回来,还没数清楚,实在不好分,要不你再等等,今儿太晚了,明儿再说吧!”
范氏知道大姑娘也不高兴了,急的打了下潘凤,见她还要嚷,狠狠掐了她一下。
沈婆婆不客气的怼道:“我说小山家的,咱们虽是邻居,也是同甘共苦过的,可你也别太过了,前儿上午你进厨房,悄没声息的拿了一个猪蹄就走了,害我们找了半天,以为叫小黄叼走了,昨儿你又拎走了一个瓦罐,那里面还有慧丫头给我煲的汤呢!这些我可都是一忍再忍,没跟你计较,你娘家也不算穷,咋养出你这么个爱贪小便宜的性子,都说娶妻娶贤,范家的,你这儿媳妇,实在是不像样。”
范翠翠羞臊的满脸通红,咬着唇,恨不得把嫂子赶出去。
罗琴事不关己,带着师兄去给他找住的地方,霍林刚好不在,就住他的那间,楚玉鸣听着院里的争吵声,嗤笑着摇头。
罗琴朝他竖起食指,悄声道:“师兄,你可得认清现实,这个家,是沈清做主,你没事别惹她,只要你做好份内的事,她也不会亏待你就是,说不定还要给你找个媳妇。”
“啥?找媳妇?我才不要,我现在多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了媳妇,还得养家糊口,我才不要,再说了,你不也单着,师妹,你这些年都咋过的?咋没嫁人呢?要不咱俩凑堆过吧!”
罗琴见他越说越离谱,黑着脸丢下他出门了。
楚玉鸣跟过去,靠在门边,脸上的嬉笑不见,只剩严肃。
看来师妹这几年过的并不好,但究竟发生什么了,他得好好打听打听才行。
院里,范氏还在不停的跟沈婆婆道歉,潘凤却是气呼呼的,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沈慧怕妹妹刚回来就生气,便劝她回屋歇着。
沈清双手拢在袖子里,叹了口气,“婶子,咱们是邻居,也是主仆,我自认没亏待过你们家,小山这趟送货,他跟王伍俩人该得的,我一分也不会少……”
“我知道我知道,二姑娘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孩子不懂事。”
“婶子,她不懂事,就该好好教,我在外面已经很忙很累,我不想回了家还不消停,我换个说法,要是沈五他们敢如此,我绝对不饶,你们家只是佃户,所以我还宽容些。”
范氏慢慢低下头,不安的搓着手,什么都不敢说了。
沈清见她这副神情,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那张狐狸皮,嫂子想要,就拿去吧……”
她话音刚落,潘凤就飞快将皮子从沈五手里抢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一边摸还一边得意的笑,脸上没有半分悔意,更没有内疚或是惭愧,好像这皮子就该她得。
沈婆婆气到差点心梗,“这皮子拿到集市,少说也百十两银子,你就这么赏给她了?真是败家,跑这一趟,又搭功夫又把自个儿累的半死,差点连命都丢了……”
“奶奶,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好好,明儿再说,范家的,快把你儿媳妇领回去,我也不想看见她。”
“清儿,咱回屋歇着。”
范氏只好连连弯腰赔罪,拽着潘凤走了。
范翠翠心里憋着气,也小跑着追了出去。
出了沈家小院的门,潘凤被拉的踉跄,便甩开婆婆的手,不满道:“您这是干嘛呀!天这么黑,我万一摔倒了咋办?”
挣脱开婆婆的手,她又宝贝似的抱着皮子,想着要拿回去孝敬给她娘,到时在娘家一定能长脸,当佃户,也得看给谁当不是。
回到家,范老大不在,领回来的几匹马,还得喂草料,明儿一早还得给赵家送回去。
范翠翠一进院子,就气的跺脚,“我说嫂子,你到底是咋回事,想干啥?是不是想让我们一家子都从月牙村被撵出去,那样你心里就舒坦了,就安稳了?”
潘凤掏了掏耳朵,嫌她声音太大,“你说话归说话,嚷嚷什么,大半夜的,吓死个人。”
范翠翠冷讽,“到底谁吓死谁啊?你要是不改掉小偷小摸的习惯,我们家早晚要给你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