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笑了下,道:“想来我的为人,你家公子爷是清楚的,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不来找我的事,我自然懒得去管别人的闲事,更不会无端生事,可他要是非得找我的麻烦,我不大可能忍气吞声,还有你们苏家也是一样,说到这儿,我倒是很好奇,他是怎么打算的?”
她可以当他的冲喜新娘,却不能假戏真做,她还没办法接受跟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
苏管家呵呵笑道:“姑娘放心,公子说了,这事说到底也得您点头同意,是我们请您帮的一个忙,仅此而已,等事成之后,姑娘是走是留,全凭您做主,公子不会干涉,另外他还有一份重重的谢礼,保管让您满意。”
本来这些话应该是苏瑾亲自对她说的,由苏管家来说,是备选方案,不过苏瑾也料想到了这一点。
“我懂了,只要他能顺利成亲,也许就能逃出京城那个牢笼,是吗?”
“姑娘蕙质兰心,一点就透,我家公子找到您,实在是明智之举。”还没成主子,苏管家的赞美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抛,且从一开始,他就自称老奴,这是把沈清的位置早早摆好了。
沈清冷笑,“说的容易,实操就不那么回事了,也罢,谁叫我欠了他人情,总要还的。”跟一个下人说不着,还是等见了苏瑾再跟他好好‘聊一聊’
远在京城的苏瑾一个劲的打喷嚏,搞的邵文鸿还以为自己医术出了问题。
苏鸣见沈清跟个没事人似的回来了,模样还挺淡定,心里更不爽了,奈何她身边那三尊守护神,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他心里憋着坏,一路上都再跟沈清说一句话。
他不找麻烦,沈清也懒得理会他。
虽说她不在沈园了,可生意还得继续,这一路也不好传递消息,直到进了景阳府。
到的时候正是傍晚,日暮西斜,还未到春分,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天就要黑透。
看见景阳府的城门,苏管家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任务完成一半了,这一路他担心的要死,大公子吩咐的事要是办不好,他这个总管的头衔,可就保不住了。
“沈姑娘,前面就到景阳府了,您瞧,有人在城门外候着了。”
沈清撩开挡风帘,一打眼就瞧见两辆马车停在城门楼子外,旁边还站着几个下人,离的太远,她也没看清,但阵仗绝对不小。
马车很快到了跟前,因苏鸣的马车是在前头,所以他先跳下马车,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房妈妈,小爷认得回家的路,哪用得着你们来接。”
打头的人,是个中年妇人,梳着溜光水滑的发髻,脸上抹了粉,身上穿着重紫色棉袄,外面罩着黑色绣银线背子。
这位是房妈妈,老夫人身边的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管事婆子,也是苏夫人的陪嫁,在苏府内宅地位非同一般,能劳动她亲自来接,可想而知苏夫人对这丫头有多看重。
当然了,这看重是基于冲喜还是别的,那叫不得而知了。
“二爷说笑了,奴才是奉了老夫人的话,来接沈姑娘的。”听说这位大公子要娶一个乡下丫头,且年纪只有十四岁,老夫人心里是有点不太得劲。
一者,才十四岁,会不会还没养好,万一再挂了,那她儿可咋办,虽说他们家不缺办丧事的银子,可这也太晦气了。
二来,乡野出身,岂不上粗俗的没边了,能懂规矩吗?能在府里待住吗?
要是整天惹事,她这白头发又得多出来几百根。
这里得插一句,上回孟家办喜宴,苏管家也去了,远远的瞧了沈清的行事做风,回去也跟苏夫人如实禀报。
这一说,苏夫人更担心了。
一个六亲不认,连自己亲人都敢坑敢骂的丫头,难道还不可怕吗?
可儿子非要她,又说她的八字最旺,说不定真的可以冲去他这一身的病。
说到病,苏夫人一个字都不敢说了,这回是真病了,她就说京城那地不养人,是个晦气又喧闹之所,反正只要儿子开心就好。
现在不管是京城还是景阳府,但凡是身份的人家,都不愿把嫡女嫁过来,即便想结亲,也是要把家里的庶女塞进来,或是从哪买来的下人,就像上回宫里送来的那些燕燕莺莺,可把她头疼坏了,花了不少心思跟银钱才将人打发出去,不然苏府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苏鸣一听说不是来接他了,立马变脸,“你们倒是挺抬举她。”
沈清这会也下了马车,房妈妈赶紧打量对面亭亭玉立站着的小姑娘。
眉清目秀,巴掌大的脸上,眼儿盈盈如水,眉目如画,鼻子挺直,唇上抹了淡淡的胭脂,恰到好处。
梳的发髻倒是很随意,也有些乱,想是在马车里颠簸又揉来揉去所致。
衣裳半新,白底荷花粉,绣着几朵荷花,小腰纤细,垂坠的百褶裙遮住一双小脚。
哎呀!这怎么看都不像泼辣不容人的丫头,也不像乡野出身,准确的说,像极了小家碧玉,一看就惹人怜爱。
沈清这段时间的变化确实大,因不怎么干农活,又被丫头们伺候着,她也时常捧着书本看,所以有了从里至外的改变,光气质上就与之前大不一样。
房妈妈只一眼便喜欢上了眼前的小丫头,一脸慈爱的笑着上前,又热情握住她的手,关切道:“姑娘这一路可还好,天冷,没冻着吧?瞧这小手冷的,赶快随我进马车,里面燃了炭,暖和的很。”
沈清对她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本来就不熟,哪有一见面就像亲人的,她尴尬的抽回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淡淡的,“有劳妈妈记挂,我也时常在外奔走,所以也还好,能受得住,天晚了,我们还得进城找个落脚的地儿,就不多聊了。”
房妈妈傻眼了,“哎?可我们是专程来接姑娘入府的,您放心,住的地方是个清静的小院,就在大公子的院子隔壁,没人打扰。”她又望向苏管家,想让他帮心说句话,谁知这老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好像个木头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