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医院的住院部依旧有许多病房亮着灯,但比起白天已经是安静了许多。
姜婉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轻轻扒开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她到了病房外,看见小刘还在门口守着,问道:“小刘哥,你得在这儿一晚上吗?”
“明天有人来换岗。”小刘问道:“姜小姐是要去哪里?”
姜婉道:“我去趟十九楼。”
“行。”
姜婉说完就朝着楼梯间走了过去。
楼梯间的灯光比楼道里的要暗上许多,贴在墙上的安全出口的标志此时正在散发着荧荧的绿光。
姜婉来到了十九楼的楼道里,找到了顾浔的病房。
病房门口站岗的是小潘。
“姜小姐怎么来了?”小潘问道。
“我来看下顾队。”
姜婉说着往病房里看了看,里面一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正在给顾浔换药。
她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头上是一顶护士帽,耳垂上有一对亮晶晶的耳钉,在病房的灯下闪着光。
姜婉看见那双耳钉,认出来是之前在楼道里见过的那个护士,于是就走进了病房。
护士给顾浔换好药以后,又来到了床尾,往床上挂着的小笔记本上写下了换药的时间。
姜婉来到了病床边,她低头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顾浔小臂上多了一个针眼,隐隐还在渗血。
针眼有些肿了,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发青,这也是姜婉一眼就看见的原因。
她指着那片青痕,疑惑道:“他胳膊上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看见了,拿出消毒棉签往针眼上擦了擦,“这个针眼,是白天输葡萄糖的时候留下来的,拔针的时候没拔好,有点肿。”
姜婉又看向了顾浔的脸。
顾浔的模样俊秀,不像警察,更像是娱乐圈的奶油小生,但此刻他的一张脸却惨白如纸,额头上有大片的冷汗,嘴唇也有些发青。
“他的脸色怎么会这么白?”姜婉担忧地问道。
护士叹了口气,“他这是失血过多,脸上没血色也正常。”
姜婉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病房。在她走后,护士也从病房走了出来。
姜婉看着护士进了护士站,对门口的小潘说了几句话以后,小潘就去把值班的医生叫了过来。
看见医生来了,姜婉才回了陆怀启的病房。
病房里,陆怀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眸自打姜婉进来,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你跑哪儿去了?”
姜婉知道陆怀启睡眠一向很浅,但凡一点响动都会醒过来,所以此刻她也不惊讶他醒着。
“我去了趟顾浔病房。”
陆怀启掐着她腰间的软肉,不满道:“大半夜的,背着我去看别的男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姜婉问道:“是什么人想杀顾浔?和2·09那个案子有关吗?”
“你个律师打听警察的事干什么?”
姜婉确实没什么理由打听警察的事,于是就也不问这个了,转而道:“你今天为什么让小于哥去丁勇病房守着?”
陆怀启反问:“不守着,等着他被灭口?”
姜婉想了想,觉得也是。
既然那个想杀她的人能把丁勇从精神病院放出来,那肯定也能进到这家医院来。
一次没杀掉自己,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姜婉越想越怕,脸色也越来越白。
陆怀启看她害怕,用手指戳戳她的脸,“回头我让人把那把枪从公安那里要回来,你还带身上。”
“好。”
姜婉现在也没工夫管会不会构成非法持有枪支罪了,因为她更害怕自己被人杀了。
陆怀启道:“下次再遇见这事,记得照着要害打。但凡换个受过训练的人去,都能忍着枪伤把你杀了。”
姜婉明白陆怀启说得很对,但她却不敢真的那么做。
正当防卫,不管是防卫的时机还是防卫的限度,都是有要求的。而无限防卫,条件则更加严格。
防卫过当,也算犯罪。
她没敢杀丁勇,一个是因为想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他来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认定为防卫过当。
陆怀启看姜婉的模样,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挑眉道:“不敢?”
姜婉点头。
陆怀启笑了起来。
“怕什么,天塌下来我也给你兜。”
姜婉抬眸看向了他。
面前的男人脸上带着邪肆的笑,是他一贯的浪荡痞气,只不过那双深渊一样幽暗的眼眸此时正被汹涌的情意占据着。
已满将溢。
姜婉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盯得脸色发红,不敢再看他,小声问道:“不会觉得不值吗?”
“什么?”陆怀启问道。
“为我做这些事……”
姜婉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因为救我,你调兵受了处分,升不了中将……又为了销处分差点把命丢了……”
陆怀启拍拍她的头,“你他妈的脑子里成天都在瞎想什么?”
说完,把她搂进了怀里。
“事是我陆怀启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什么都没有……不会不值吗……”
陆怀启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吻得霸道,不可阻挡,直到把姜婉吻得眼眸含泪才松开。
“老子愿意,就没什么值不值的。”
姜婉搂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愧疚道:“怀启,对不起。”
陆怀启的心在她靠近的那一刻就狠狠地跳动了起来,他伸手拿起了她胸前挂着的戒指,目光落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上。
“你知道,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姜婉心里的愧疚感动一瞬间被慌乱取代,她不敢说话。
“愿意戴手上吗?”
“我……”
陆怀启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愿意吗?”
“我……”
“小婉,回答我。”
姜婉垂下了眼眸,躲避着他的目光。
她现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并不是她不愿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而是姚然的话让她明白,在阶级门第这种东西面前,感情的作用微乎其微。
在公园的时候,陆怀启爷爷当时说的话,何尝不是在暗戳戳地提醒她,包括陆怀启的父亲,他们的看法,她心里都很明白。
他们可能不会为难自己,但却一定会不断向陆怀启施压。
哪怕陆怀启不跟姚然结婚,他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未婚妻。
她可以和陆怀启保持身体关系,她可以和他各取所需,但她不敢触碰他那样的人,不敢触碰他的感情,更不敢触碰他的婚姻。
“我……我困了。”
她说完,再次愧疚地低下了头。
陆怀启早就知道她是这种反应,他并不为难她,而是扯了扯着她的脸蛋,然后抱住了她。
“睡吧,烦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