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问题困扰独孤信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杨逍不问起来,独孤信自己也常常会陷入迷茫,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天空发问,自己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名门之后,父亲是人人敬仰的“神雕大侠”,母亲是一代女侠小龙女,结果自己偏偏姓独孤。
独孤这个姓氏为什么会加在自己身上,这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其中定有原由,可天下之大,究竟谁知道真相呢?
杨逍道:“大哥哥,我也一直在想着你的身世问题。虽然程英姑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每当她提起独孤信、杨清风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我都想问她,可是当时我爱你不认识你,更不认识清风哥哥,也就没有深究。”
独孤信摸着杨逍的头,苦笑着对他说道:“戏中有文,文中有戏,识文者看文,不识文者看戏。音中有调,调中有音,懂调的听调,不懂调的听音。”
独孤信这么说,倒弄得杨逍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琢磨了好半天,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再问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也就打消了问的念头。
杨逍不希望独孤信一直纠结着自己的身世问题,这样的问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得到答案,却会让人异常烦恼。他灵机一动,想到成都历史上的一个名人——扬雄。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杨逍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大声朗诵起来,这是大诗人刘禹锡的杰作,叫做《陋室铭》,脍炙人口,妇孺皆知。
唐人称刘禹锡为刘梦得,别号叫做“诗豪”。刘禹锡在唐朝文坛地位极高,他诗文俱佳,涉猎题材广泛,与柳宗元并称“刘柳”,与韦应物、白居易合称“三杰”,并与白居易合称“刘白”。
大诗人刘禹锡在文中,把自己所居的陋室比作诸葛孔明的南阳草庐、扬雄的成都宅第,意在**和自勉;援引孔子的“何陋之有”,则说明自身的志趣与圣人之道相符合。因为《论语·子罕》有“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前有扬雄自己文义至深,后有刘禹锡大力宣传,《陋室铭》广为流传。既然杨逍勾起了独孤信凭吊古人的兴致,这“西蜀子云亭”是不去也得去看看了。
独孤信快速地整理好行装,吩咐了店小二一些事情,就叫上杨逍,二人在街上打听了很久,也没人知道这大名鼎鼎的“西蜀子云亭”在什么地方。
独孤信怅然若失,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在那喃喃自语道:“莫非此亭早已不复存在?荀孟不复作,六经秦火余。笃生扬子云,卜居近成都。文学穷坟典,头白仍着书。循善诱美人,门停问字车。反骚吊屈原,作赋比相如。训纂辨蝌蚪,方言释虫鱼。虽非明圣道,亦复推通儒。紫阳作纲目,笔伐更口诛。惟剧秦美新,遂加莽大夫。吾读华阳志,雄卒居摄初,身未事王莽,兹文得无诬!雄本志澹泊,何至工献谀?班固传信史,微词雄则无。大醇而小疵,韩子语岂诬?宋儒作苛论,此意无乃拘。吾读扬子书,思访扬子居。斯人近则亡,吊古空踌躇。”
杨逍也非常失望,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可以跟这独孤信出来散散心,到处走走,可惜这大名鼎鼎的“西蜀子云亭”却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独孤信道:“不管他‘子云亭’还在不在,子云墓应该能找得到,我们可以去他的墓前去拜谒,去凭吊。”杨逍赶紧表示赞同,跟着独孤信继续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还真找到了一个熟悉扬雄墓地所在的人。据那人所说,此去路途甚远,必须备一辆马车,他才愿意当这个向导。独孤信和杨逍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几个人准备好一应物件以后,就上路了。
坐在马车上,两个人对坐着十分无聊,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沉默了一会,独孤信就想着给杨逍教点什么。这杨逍可不是一般人,说大家都知道的东西,那味同嚼蜡。只能给他讲点高深的东西。
独孤信想起来《汉书》中记载的有关扬雄的内容,便给杨逍慢慢讲起来:“扬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也。其先出自有周伯侨者,以支庶初食采于晋之扬,因氏焉,不知伯侨周何别也。扬在河、汾之间,周衰而扬氏或称侯,号曰扬侯。会晋六卿争权、韩、魏、赵兴而范中行、知伯弊。当是时,逼扬侯,扬侯逃于楚巫山,因家焉。楚汉之兴也,扬氏溯江上,处巴江州。而扬季官至庐江太守。汉元鼎间避仇复溯江上,处岷山之阳曰郫,有田一廛,有宅一区,世世以农桑为业。自季至雄,五世而传一子,故雄亡它扬于蜀。雄少而好学,不为章句,训诂通而已,博览无所不见。为人简易佚荡,口吃不能剧谈,默而好深湛之思,清静亡为,少耆欲,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不修廉隅以徼名当世。家产不过十金,乏无儋石之储,晏如也。自有下度:非圣哲之书不好也;非其意,虽富贵不事也。顾尝好辞赋。先是时,蜀有司马相如,作赋甚弘丽温雅,雄心壮之,每作赋,常拟之以为式。又怪屈原文过相如,至不容,作《离骚》,自投江而死,悲其文,读之未尝不流涕也。以为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乃作书,往往摭《离骚》文而反之,自岷山投诸江流以吊屈原,名曰《反离骚》;又旁《离骚》作重一篇,名曰《广骚》;又旁《惜诵》以下至《怀沙》一卷,名曰《畔牢愁》。雄以病免,复召为大夫。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而巨鹿侯芭常从雄居,受其《太玄》、《法言》焉。”
对于《汉书》,杨逍也有所涉猎,他补充了一些有关刘歆与扬雄的故事。刘歆曾亲自去过子云亭,看到扬雄的生活十分清苦,便对扬雄说道:“你这样是空自苦!今学者有禄利,然向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扬雄笑而不答。
刘向、刘歆、扬雄同是西汉末年笃学之士,而政治和学术倾向各异。在刘歆授意下,扬雄开始教授刘歆之子刘棻辨识古文奇字。
刘棻后来擅自造作符命,他与刘泳、丁隆、甄寻皆被王莽杀害,扬雄被当作与刘棻等有牵连的同党。在治狱使者来收捕他时,他惊慌失措,从天禄阁上跳楼而下,几乎丧命。
粉碎了篡党夺权的小集团后,王莽听到扬雄跳楼,他是目光如炬的:“扬雄一向不参与其事,为什么在此案中?”
王莽派人暗中查问其原因,查明扬雄的确不知情,下诏不予追究。然而京师为此评道:“因寂寞,自投合;因清静,作符命。”
“投阁事件”后,扬雄因病被免职,不久又恢复了大夫的职务。扬雄一生贫困,晚年“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从游学,而钜鹿侯芭常从雄居。”
经历一惊一乍,扬雄萎顿于宫阙,在清贫寂寞中结束了半路入仕的一生,时年七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