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为了打破尴尬,赶紧开口补充道:“商鞅是大秦帝国的奠基者,把秦国从‘公国’变成‘王国’,又为秦国打好‘帝国’的地基。他去世一百零四年后,秦始皇灭了六国,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帝国。然而,对秦国有如此大功的一个人,最后竟‘车裂’而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独孤信答道:“在商鞅的变法中,除了君主外,所有人都是输家。对于豪门贵族来说,取消了世袭制,唯军功论爵,而且土地所有权也不被承认;而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虽然可以种田,但必须一直种下去,给君主来交税,几乎不可能富裕。更关键的是,秦法苛刻,实行连坐制度,让人苦不堪言。杀死商鞅,能够安抚秦国各阶层的情绪,这有利于秦惠文王的统治。商鞅变法之前,诸侯国还盛行‘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规矩,贵族犯事一般不会有死刑。可是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不再讲究这一点,而是提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否则,以商鞅对秦国的贡献,完全不会有车裂的下场,更不会灭族。只能说,时也命也。《史记》中明确记载:‘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贵戚多怨望者。’”
杨逍疑惑不解,便再次向独孤信发问道:“商鞅,张仪,甘茂,范雎,吕不韦,在各自所处的时代,都是独领风骚响彻四海,秦国国君更是在这几位相国的帮助下,最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建立起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商鞅、张仪、甘茂、范雎、吕不韦,这五位帮助秦国完成霸业的功臣,却都不得善终,有的甚至惨遭五马分尸,不由得给人一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觉。难道是秦国国君就这么刻薄寡恩?”
独孤信想了好半天,才慢慢地答道:“五位相国的不得善终,可以归结为君权和相权的争斗。君主希望相国帮他处理军国大事,但不希望相国威胁到自己的统治。每一位新国君的上台,都会想着将自己人安排到各个职位上。有人上就得有人下,于是上一任君主留下来的官员,尤其是掌握军国大权的相国,更是遭到新国君的猜忌。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归根结底,这五位帮助秦国一统天下的大功臣,最终不得善终的原因,无非就是君权和相权争斗的牺牲品,是国君为了掌握权力,稳定局势的手段。所以历史上才会有‘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样的事件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杨逍又问道:“秦惠王虽然对商鞅处以极刑,但是,他依然坚持不断地实施“商鞅变法”,巩固并扩大商鞅变法的成果。不但秦惠王这么做,此后秦朝的所有国君,一直到秦始皇建立秦朝后,也没有改变商鞅变法的各种做法。并没有因为国家已经统一了,就另行一套。由此也可以看出,秦始皇也是对商鞅变法极为认可的。除此之外,秦朝宰相李斯还对商鞅做了高度的评价:‘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富,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附。’要知道,李斯是深得秦始皇信任的人,他所表达的观点,差不多就是秦始皇的观点。这也侧面证明秦始皇对商鞅的认可。商鞅当时被秦惠王所杀,大家都知道商鞅是被冤枉的。商鞅既然是非常冤枉的,为什么秦国后世的历代帝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商鞅平反呢?他们享受着商鞅变法带来的巨大利益,却那么残酷无情地对待商鞅。他们这样做,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独孤信答道:“虽然商鞅被车裂,但他对秦国的贡献还是被后人承认。如秦朝人李斯写的《谏逐客书》中说的话,刚才你也提到过:‘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这个说法当时是被秦始皇承认的。汉文帝时的大才子贾谊在《过秦论》中也说:‘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这也是被后世人广泛接受的。所以,无论在秦朝还是后代,商鞅的事可以说已经平反。但是秦国的国君却没有规规矩矩地说道说道,正式地为商鞅平反,这还真是一大遗憾。”
杨逍道:“虽然给商鞅平反的不是诏令,可是古往今来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心里也是亮堂的。蔡泽就有一句公道话:‘夫商君为秦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赏,有罪必罚,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劝民耕农利土,一室无二事,力田稸积,习战陈之事,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无敌于天下,立威诸侯,成秦国之业。?’”
独孤信笑道:“你不是能说出来个一二三吗?还非要让我说。好,我也不能落后,我记得汉武帝时的能臣桑弘羊曾经说过:‘昔商君相秦也,内立法度,严刑罚,饬政教,奸伪无所容。外设百倍之利,收山泽之税,国富民强,器械完饰,蓄积有余、夫商君起布衣,自魏入秦,期年而相之,革法明教,而秦人大治。故兵动而地割,兵休而国富…功如丘山,名传后世。’”
杨逍道:“咱俩都说说才算是讨论,这样才有意思嘛。我记得王莽的军师刘歆也替商鞅说话:‘夫商君极身无二虑,尽公不顾私,使民内急耕织之业以富国,外重战伐之赏以劝戎士。法令必行,内不私贵宠,外不偏疏远。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奸息。?’”
独孤信这是话里有话,便试探性地问杨逍道:“‘汉承秦制’是众所周知的,那你说说其他朝代有没有人帮商鞅说话?”
杨逍这会终于得意了,他眉飞色舞地说道:“唐朝宋朝都有啊!唐朝人杜佑,也就是大诗人杜牧的祖父曾经说过:‘历观制作之旨,固非易遇其人。周之兴也得太公,齐之霸也得管仲,魏之富也得李悝,秦之强也得商鞅,后周有苏绰,隋氏有高颎,此六贤者,上以成王业,兴霸图,次以富国强兵,立事可法。’?宋朝这个人就更不得了了,他可是被当时人成为‘拗相公’的王安石,他用一首诗来表达:‘自古驱民在诚信,一言为重百金轻。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独孤信笑道:“要我说,商鞅之死,怪不得别人,而在于他自己‘咎由自取’,商鞅之死是必然,因为他一死,既可以平息旧贵族的怒火,还使得秦惠文王成功报了当年之仇,同时还避免了他功高震主,甚至取代嬴姓秦王的下场。你这年龄不大,学问还真大。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程英姑姑真是不容易,能把你教到这个程度,她可是费了老大的心血了。”
杨逍道:“是啊!程英姑姑虽然有时候也会打我骂我,但是我知道她是希望我长记性,希望我多学点东西,多长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