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道:“唐太宗李世民和武周女皇帝武则天二人还真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一对欢喜冤家,不过照我看来,女皇帝还是更为出色的,武周王朝还真不一样。女皇武则天死后,无字碑一直矗立在那里,任由风吹雨打。”
杨逍道:“立下无字碑的女皇帝武则天,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女皇帝武则天开创了武周一朝,按照谥号制度,女皇帝武则天最合适的谥号就是‘周文帝’,再加上她本来的姓氏‘武’,就成了‘武周文帝’。因为历朝历代都有‘文’、‘武’皇帝僭越篡位的优良传统,‘武周文帝’这个谥号怎么看怎么别扭,圣君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文和武都用上了,结果却成了一种讽刺。废除谥号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谥号加长,于是唐高宗谥号‘天皇大帝’,女皇自己的谥号是‘则天大圣皇后’。后世的皇帝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功过由后人来评述,因此皇帝的谥号越变越长,这样称呼皇帝时,还是用庙号比较方便。这就是唐朝之前的皇帝称谥号,唐朝之后的皇帝称庙号的由来。‘文’、‘武’皇帝共同点之一是得位不正,共同点之二是不遗余力的打击世家大族。可以说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的方法也都用了,但效果只能说是一般般。以打击世家大族为己任,说明那些‘文’、‘武’皇帝的政治素养都很高,无愧于‘文’、‘武’之谥号。另一方面说明消灭世家大族的势力任重而道远,哪怕贵为天子也力所不能及。世家大族真正的衰落要到宋代,印刷术、儒家伦理和科举取士才真正成为世家大族的掘墓人。”
石猛突然问道:“汉武帝虽不是是景帝长子,但被立为太子自然以继大统,怎么成了篡位僭越之人了?周文王也是继承自己父亲的君位,也成了篡位了?”
独孤信怕杨逍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他赶紧回答道:“按照儒家伦理,不按照既定顺序继承大位,就是得位不正。如果靠阴谋诡计上位,更是篡位僭越。文王是商朝的臣子,被追封为文王,是典型的僭越。”
石猛再次说道:“既然这么讲规矩,怎么说武则天和唐太宗是夫妻?武则天连妾都算不上,有资格称妻?”
杨逍道:“石大哥说得有理,按儒家那条理论,是不是必须按顺序继承?亚圣孟子就说过,天命有常,唯有德者居之。”
石猛又问道:“那究竟谁是那个有德者?”独孤信答道:“不一定非得有德者居之,有时候还真是看寡助与多助。商纣王,文治武功一流,可是他动了贵族世家的利益,被周文王和周武王所灭;秦始皇,千古一帝,创华夏千年政治制度,动贵族世家利益被灭;魏武帝曹操,鼎鼎有名的军事家、文学家、政治家,终其一生都没有解决世家贵族的问题;隋炀帝杨广,文治武功,制度创举,可媲美秦始皇,依然被世家贵族所击败!这些帝王的举措,都间接促成了下一个王朝的兴起繁荣,商纣之后八百年周朝,秦之后四百多年汉朝,隋之后三百年的唐,周汉唐,华夏最巅峰的时代!无论谁上位,总有一批追随者。孟老夫子所说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这个道理。”
杨逍道:“商汤王是叛夏的,还把夏桀流放了。周武王是叛商的,把商纣王逼到自杀。周文王在世时,还不是最高统治者,早已经在自己的领地里阴谋部署造反。此三人者都是圣人,那为唐太宗何李世民不是圣人,担当不起所谓的‘文’、‘武’之谥?能够得到‘文’、‘武’之谥的君王,主要是因为功绩大。我一直觉得杨广再怎么混蛋,谥号也应该是武帝,明帝肯定不合适,炀帝属于过分丑化,不作讨论,最合适的其实还是武帝。关于隋炀帝杨广的史料,我非常怀疑李世民从头到尾地篡改、丑化了,杨广怎么也应该有一些正面形象的。他其实是一位很复杂的帝王,他和秦皇汉武一样有开创大业的雄心壮志,他继位后定年号为大业,可以看出他想成为一名有作为的帝王。在他执政前期,他也确实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开凿大运河、修建东都洛阳、开疆拓土、完善科举。这些大气魄的工程和业绩,使隋炀帝一度有望比肩秦皇汉武。”
石猛道:“其实谥号是对死者生前的功绩评价,只有死后才有。惟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建功于牧野,终将葬,乃制谥,遂叙谥法。谥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古者有大功,则赐之善号以为称也。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名谓号谥。人们又常常讲‘死者为大’,所以谥法初起时,只有‘美谥’、‘平谥’,并没有‘恶谥’。善、恶‘谥号’则源自西周共和行政以后,即周厉王因为暴政‘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等,被谥为‘厉’,另外还有‘私谥’。谥号的选定根据谥法,谥法规定了一些具有固定涵义的字,供确定谥号时选择。”
独孤信道:“由于‘美谥’太多,谥号制度的初衷是人死后,后人根据他的生平,所给予的评价。简而言之,是非功过,盖棺论定。有功,则美谥,加以表扬;有过,则恶谥,必须批评。无功无过,为平谥,多表同情。谥法制度有两个要点:一是谥号要符合死者的为人,二是谥号在死后由别人评定并授予。君主的谥号由礼官确定,由即位皇帝宣布,大臣的谥号是朝廷赐予的。谥号带有评判性,相当于盖棺定论。谥号来自于谥法。谥法规定了若干个有固定涵义的字,大致分为三类:属表扬的有:文、武、景、烈、昭、穆等;属于批评的有:炀、厉、灵等;属于同情的有:哀、怀、愍、悼等。恶谥是后来才有的——人们渐渐觉察到,有些帝王大臣不是好人,有一些还很可恨。所以最开始时,人们对于褒贬还能出于公心,可越往后来,美谥却越来越多,很多人根本名不副实,闹出很多笑话,就算是当时议定这些美谥的人,也很有可能觉得非常荒唐。”
杨逍道:“一般说来,帝王的号主要有四种:年号、庙号、谥号、尊号。人们也许不知道刘病已是谁,但知道汉宣帝,人们也许不知道刘骜是谁,但知道汉成帝……皇帝的号,当然是有讲究的,相对于出现较晚的年号、并非人人都有的庙号、随时间发展日益加长的尊号,谥号则是持续时间长而褒贬较明确的一种通行的称呼。尽管这种原始的上谥号的方式所起到的限制作用因人而异,具有较大的主观性,但仍然不失为一种可取的限制君权、要求仁政的措施。我们知道,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政治上而言,皇帝是风水轮流转的,但思想上,一旦接受了儒家的评价体系,孔子就永远都是‘素王’。尽管谥法的出现如此顺理成章,也还是有反对的声音:‘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于是秦不恤下民,二世而亡,不由使后世喟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