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和谢驰二人饮酒畅谈,说尽心中事和天下事,二人说得最多的就是可惜,后悔当年没有在蒙古大军攻城之时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这世上像他们一样心怀后悔的人数不胜数。
他们二人此时的感受用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可怜的是石猛,孤身一人离开峨眉山,好不容易走到了偏安西南一隅的春城昆明,刚刚待了没几天,却又被自己的使命感驱使着往中原而来,一路上走得颇为艰难。
西南地区自古以来就人烟稀少,这里的环境非常恶劣,石猛能够从峨眉山安然无恙地赶到昆明,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一带是鼠疫、瘴疫、瘿病诸多环境疾病的重要疫源地。尤其云南,乃瘴病重发区。这里多高山丛林,交通封闭,气候炎热,多毒蛇猛兽,也向来为瘴烟蛮雨的瘴疠之地。
所谓瘴气,一般认为是原始森林中动植物腐烂产生的毒气,淤积不散,人吸入则得病或致死。人们口中常常提到的瘴气,一方面包括上述的毒气,一方面还包括在水网密集地带孳生的大批蚊虫群,还会有水网河道的水中生长的寄生虫(比如血吸虫),乃至于疟疾、痢疾等传染性疾病。
《诸病源候论·瘴气候》中对于瘴气的解释值得一看:“夫岭南青黄芒瘴,犹如岭北伤寒也。南地暖,故太阴之时,草木不黄落,伏蛰不闭藏,杂毒因暖而生。故岭南从仲春讫仲夏行青草瘴,季夏讫孟冬,行黄芒瘴。”
在古人眼中,瘴气属于温病的一种。东汉末年“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里,就有不少治温病的方子,他是南阳人,后来南迁到长沙郡。
当时北方人说南方多瘴气,不是因为恐惧南方,而是南方在当时很落后,人少,荒凉,交通不便,而且主要是少数民族为主,其次经济社会生活太过于落后,在当时以中原地区为中心,四周是东夷,西戎,北狄,南蛮就可以看出,南方真正开始发展起来是从赵构开创的南宋朝开始,北宋的时候,如果你身为一个官员,皇帝一怒之下把你贬到南方,你这辈子的仕途就算是完了,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南宋以前的许多名人被贬到南方,很快就死了,郁郁不得志。
中原人士大多是因为不习惯当地的气候和饮食,身体调节功能跟不上才得病的,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大部分到南方去的中原人士都是被贬的官吏,心情也相当糟糕,导致了抵抗力下降,当然容易生病了。
宋代李纲在《过黄牛岭》一诗中提到“深入循梅瘴疠乡,云烟浮动日苍黄”,就是对当时粤东龙川、梅州一带生态环境的写照。宋人范成大谈到岭南地区瘴气的分布范围和形成原因时说“瘴,二广唯桂林无之,自是而南,皆瘴乡也。瘴者,山岚水毒,与草莽沴气,郁勃蒸薰之所为也。”
宋朝人提起南方的瘴气,都是十分恐惧的,更不要说前面的朝代了,比范成大、李纲还要早近一千年的诸葛亮在《前出师表》中说自己“五月渡泸,深入不毛”,诸葛亮为了平定南蛮之乱,深入西南烟瘴之地,当时他的部下损失很大,一些部队甚至死掉了八九成。而死掉的人,绝大多数不是饿死的,也不是渴死的,而是病死的。这里山多林密,有很多可怕的传染病,军队里最可怕的传染病就是痢疾,众所周知,在那个时代,痢疾是一种可怕的绝症。
痢疾的传染性还很强。痢疾杆菌随患者或带菌者的粪便排出,通过污染手、食品、水源或生活接触,或苍蝇、蟑螂等间接方式传播,最终均经口入消化道使易感者受感染。潜伏期一般为一到三天,一旦发作就会非常猛烈。而且一旦在军队里爆发,后果不堪设想。诸葛亮当时带兵平叛的辛苦,由此可见一斑。
石猛在这样的路上走一遭,已经是九死一生,现在再走一遍,与深入龙潭虎穴无异。对于西南烟瘴之地,石猛也是十分忌惮的。痢疾这种病,得了就要命,几乎每一个必须要在这条路上走一遭的人,都要千遍万遍地祈祷,希望自己不要染上这种可怕的疾病。
可是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四月末,眼看就是人人都谈虎色变的五月了。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石猛不幸染了病,幸亏被过路的商队黑救了,要不然可能就会葬身荒野。商队里的医生诊断顺石猛得的病是疟疾,不是那种普遍的疟疾,而是恶性疟疾。这种疟疾是被蚊虫叮咬以后得上的。这里山高林密,蚊虫多如牛毛,根本无法避开。一旦感染这种恶性疟疾,常以畏寒、发热、头痛为首发症状,并且病情会迅速恶化。
石猛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幸亏遇上了经验丰富的大夫,要不然就会含恨而终了。在他打寒战时,众人把自己所带的衣服和被子盖在他身上为他保暖;大汗时用干毛巾和温湿毛巾不停地为他擦干,并随时更换汗湿的衣被,以避免他受凉导致病情恶化;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之下,石猛的病情得以好转。再加上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就比常人要好,恢复得也快一些。
身体刚刚恢复,石猛就要见商队主家,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五短身材,棕色面皮的中年男人,石猛挣扎着下地,向主家行跪拜大礼,他不住地磕着头,让主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主家赶紧招呼伙计扶石猛起来,让他躺好再说话。
主家说话慢条斯理,可是目光却极为锐利,一看就知道是商场打拼多年的老手。他抓着石猛的手说道:“少侠如此大礼,鄙人怎么当得起?”
石猛道:“救命之恩,无以尽报,见到恩公实在激动,情急之下只有磕头致谢了。”
东家道:“少侠不必如此,你必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做,才会在这样的季节独自一人走这样的路,我是多年行商之人,知道此路艰险,所以才带上家丁和郎中一起上路,以备万一。这么多年来,我也救助过几十上百人,可是像少侠这样不顾病体磕头致谢的人,我还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