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全身上下,只剩一身红色的里衣里裤了,再无其他。
余清欢叮嘱掌柜的:“告诉越秦风,当年的事,我再也不欠他的了。至于未归还之物,我回头会折算成银两还给他。”
千人面她不会还,因为留着还有用。
眼下两清,再用金钱替换千人面时,她反而不像先前那样有负担了,轻松了许多。
听到了越秦风的名字,掌柜的立马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是谁了,可眼下发生的事情让他疑惑,他不知道少庄主和少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少庄主到底是何意思,自然也不敢胡言,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转告。
“劳烦了。”
余清欢红着眼睛轻笑,转身,雪白的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街上寒风萧萧,无人不穿着厚实,唯有余清欢像一个另类,纤瘦的身形裹着一层单薄的里衣,风一吹,就能把人吹倒似的。
“这是个疯子吧?”行人指指点点。
要不然哪有光着脚丫子就上大马路的?
“模样倒是生得俊俏,真是疯子也无所谓,捡回家养着多好!”
有的人这样想着,有的人直接就付诸了行动。
“姑娘,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也不穿好衣裳就出来了?我家里有暖和的衣服和鞋袜,不如你随我去看看?”
“你自己家里的母老虎还对付不来呢,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姑娘,我家就在前面,一拐弯就是,不如先去我家瞧瞧?衣服鞋袜随你挑,吃食也少不了你的。”
“哎哎哎,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啊?!”
两人竟然互相推搡起来,后来,还直接上手抢人了,一人拉着余清欢的胳膊,一人拉着她的手腕,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拖。
余清欢也没有推开他们,反而觉得好笑,笑嘻嘻地看着两人扯来扯去。
看看这些男人,一个个多滑稽,跟那发情的野狗似的,看见个女人就想往身上扑……
一道高大的黑影突然靠近,随意两脚就将正忙着争抢的两人踢出去好远,倒在地上好半天动不了一下。
他随手拿出一张厚实的披风,将瘦瘦的余清欢裹在了里面。
然后弯腰将人横抱起,塞进了不远处的一辆装饰简陋、又有些破旧的马车。
车夫扬鞭,驾驶着马车朝北面行去。
马车里。
男人将余清欢的双脚放在了自己腿上,拿着一块帕子擦了擦脚底的脏污,然后凭空拿出一双较大的袜子给她套上。
“没有合适的,你先凑合着穿。”
男人说着,用两只大手隔着袜子捏住了余清欢的脚,被冻得麻木的双脚很快就回暖,慢慢有了感觉。
余清欢静静地看着替她捂脚的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对他说道:“你是墨玉珩。”
男人抬起头来,湛黑的眸子迎着她的视线,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问:“何以见得?”
余清欢指了指他手指上的储物戒指,开口道:“你能使用储物戒指,而且更重要的是,耀哥哥不会主动找我。”
他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每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时候,他总是会一言不发地离开,既不会问她缘由,也不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或许会服软示好,但也仅限于创造相处的机会,很少会主动跟她坦白想和好的心意,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做,鲜少跟她解释。
男人轻笑了一声,承认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墨玉珩。”
余清欢倏地一下收回了双脚,一脸防备地看着墨玉珩。
却听见他又说道:“但我更是你的耀哥哥。霜霜,我就是墨灵耀。”
余清欢皱眉,“我不懂。”
墨灵耀问她:“你知道父皇和母妃为什么不把我养在身边吗?”
“为什么?”对此,余清欢也很好奇。
她不知道是否皇室的子弟都是这样长大的,只知道这样很不好。
墨灵耀没有童年,没有玩伴,他的修行进度远超常人,但只有余清欢知道,他到底有多孤独。
墨灵耀惨淡地笑:“因为我并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当然无需在我身上投入丝毫感情,也无需在意我的感受如何。”
“怎么会?”
余清欢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如若她不是殇帝亲生的,为何会由着他顶着皇子的名头示人呢?
况且,楚王墨玉珩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他不是,那墨玉珩也不会是。
问:“你与墨玉珩莫不都是亲王生的?”
除了这一点,她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墨灵耀却道:“他是殇帝的亲生儿子,我不是。”
“可你们俩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余清欢越来越糊涂了。
“其实按理来说,我并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
墨灵耀看见余清欢披着的披风松开了,伸手帮她重新系紧,然后才又认真地说道:“因为我只是他培育出来的一个分身,终有一天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余清欢惊讶极了,大大地张开嘴巴,一双美眸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她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着,可开合几次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竟是鼻子一酸,湿了眼眶。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哽咽着问。
她无法想象那么心高气傲的他,在得知自己不过是某个人的分身、连个完整的人也不算时,他会是何种心情。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表现不够好,所以他爹娘才会对他那么漠视。
他一年又一年的攒钱,只为了买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博他娘一笑,让她也能稍稍关注一下自己。
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资格。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本尊墨玉珩,他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到底是喜是悲,是苦是愁。
墨灵耀看着余清欢湿透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才又回答道:“在兰默城的时候。”
“所以那次你之所以离开,是与这件事有关吗?还只是因为……”
余清欢没往后说,她知道她想说的,他都会懂。
墨灵耀叹了口气,湛黑的眸子幽深得很,解释道:“他以你的性命威胁我离开,因为我的感情会影响到他的心绪,我越动情,对他的影响就越大,他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那时的我只是一个用来修炼的工具罢了,并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你跟着我不会幸福。”
墨灵耀突然半蹲在余清欢的面前,小心地捧起了她的手,说道:“我并非介意那件事情,只是不想要拖累你。霜霜,那日离开,我比你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