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歧不止会老,还会死。
而他不知还能活多少年,季延歧的出现,不过只是占了他漫长岁月中,转瞬即逝的一段时间而已。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他也在暗地里寻找方法为季延歧增长寿命,但都一无所获。
如今说出来,也是觉得以季延歧的能力,说不定会有方法。
季延歧在万劫说出口的时候,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但他这一世都算是从法则眼皮子底下偷来的,寿终正寝就不错了,要是再延长寿命,怕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先被法则一道雷劈下来送走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万劫解释,只能将他紧紧的抱进怀里,鼻尖抵在他的脖颈处,深深的嗅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良久,他才在那白皙的脖颈上轻啄一口,说道:“驻颜之术倒是能去寻,延长寿命的话,就顺其自然吧。”
“为何?你不想跟我一直在一起?”
万劫有些激动的从季延歧怀里退了出来,脸上带了几分愠怒。
季延歧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啊,我们既然有前世,也会有来世对不对?”
万劫神情松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延歧,“来世……我就不记得你了。”
“没关系,我记得你,我去寻你就是,你不用担心,不管有多少来世,我们都会在一起。”
万劫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季延歧直接凑到他面前,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之前那个梦境你也看到了,你走了之后,我就紧跟着你来到了这里,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对你的感情?”
万劫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信。”
“……”
好了,这下换成他不信万劫刚刚的话了。
“你犹豫了,你肯定是不信我!”
“嗯……”
“你说什么?你真不信我?”
“没有啊,看你表现吧。”
“……好好好,那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可别冤枉了我。”
……
两人在拌嘴中离开了那片山谷。
出了森林之后,两人都变幻了样貌,免得暴露踪迹,引来天师府的人。
寻找驻颜之术的过程并不简单,人类寿命本就短暂,即便是以灵气修行,也活不了多少岁月。
季延歧有灵气支撑,衰老得不算太快。
历经几年时间,在万劫的帮助下也寻到了驻颜之术。
只是延长寿命的方法始终找寻不到。
最初的一段时间,万劫肉眼可见的焦躁难安,后来在季延歧的温柔安慰中也逐渐放下。
与其每天担惊受怕,想着季延歧什么时候会死,还不如享受当下。
之后的两人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在万劫之地待够了就出去游山玩水。
季延歧还特地去了一趟苏词的地盘。
对方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鬼王,那气势都快赶上万劫了。
若不是他没有反心,万劫和他都有得忙的。
不过,看到苏词的成长这么快,季延歧也安心了些。
他虽然已经有了很高的修为,但在这个世界中的设定是普通人,寿命也该和普通人一样,只有短短百年。
几十年的光阴一过去,他就会死去,万劫为了和他有来世,肯定也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时间。
到时万劫一死,就该苏词顶替他的位置,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了。
离开苏词的管辖地之前,季延歧单独和他聊了几句,无非就是暗示他以后接替万劫的位置。
说完之后,道别的话还没说出口,吃味的万劫就把他给拽走了。
两人又过上了没羞没躁的生活,直到季延歧感觉自己大限将至,灵魂不受控制的要脱离这副身体,他们才一同回到万劫之地。
季延歧又变成了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事事都要万劫代劳。
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万劫变得沉默,总是望着季延歧出神。
晚上也不再陪着季延歧一同入睡,而是整夜整夜的守着他。
季延歧看得心疼,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他拉进怀里,柔声安慰,“你别这样,搞得我都不舍得走了。”
“你不是说有来世吗?又怎么会舍不得。”
万劫趴在他的怀中,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季延歧抬手抚上他的脑袋,无奈的叹息一声,“别难过了,我会等着你一起离开这里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真的?”
“真的。”
“你不会又认不出我吧?”
“……不会的,我现在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万劫自从不再纠结他什么时候会死的事,就开始隔三差五的跟他玩角色扮演。
说是为了锻炼他,好让他在之后的世界里,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
季延歧也不负所望,还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现在别说他的行为习惯了,哪怕是他看过来的一个眼神,不管是深情的,还是冷漠的,亦或者是仇视和厌恶,他都能分辨。
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能够传递所有情绪。
即便是遗忘了那段感情,也会在重逢时,露出别样的情绪。
季延歧一直记得他和万劫相见的第一眼,对方那一眼万年的深情。
下一世,就该换他来上演一眼万年了。
这一世,和万劫相守了几十年,也足够了。
……
季延歧是在万劫的怀中离开的,离开的时候只带起了一阵风,拂过万劫垂在脸侧的发丝。
万劫没有按照和季延歧的约定,在他死后就将他的尸体下葬。
而是把他的尸身放到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冰棺中,没日没夜的守着他。
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的季延歧,以一副魂体的模样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万劫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他的身边有一团白光在不停的闪烁,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大人,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吗?」
季延歧沉默良久,才无奈的叹息一声,「这才刚开始呢,恐怕得等个千百年的。」
「什么!?」小棉袄惊呼一声,闪烁的光芒都更频繁了些,「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啊?」
「啧。」季延歧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社会上的事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