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x. xx. xx
当那句“最终判决”自渡渡鸟口中吐露而出时,我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周围的景象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渐渐变得扭曲失真,唯有那道棕灰色的身影沐浴着阳光,好像本身就在发光发亮。
我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般向前扑去,用力将渡渡鸟紧紧拥入怀中,生怕它下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你愿意露面……谢谢你能够原谅我……”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嗷嗷大哭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见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先前躲在草丛树后偷窥的那群小动物们似乎也再难按捺住内心的雀跃。
有的扑腾着翅膀,有的一蹦一跳,它们就这么七手八脚地钻出了藏身之处,吵吵闹闹地朝我们这边簇拥而来。
小动物们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本性,你一言我一语地七嘴八舌起来,整个会场顿时被喜悦所笼罩。
小鹰扑腾着翅膀,欢快地在空中盘旋,然后俯冲而下:“我就知道,渡渡鸟早晚会露面的!”
“原来你就躲在这么近的地方,”鸭子摇摇晃晃地,绕着我们打了个圈,“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真是件怪事。”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用蛋糕是可以钓出渡渡鸟的。”鹦鹉故作老成地点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鼠捋着胡须,静静旁观这普天同庆的景象,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渡渡鸟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端着蛋糕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只是用翅膀安慰般地拍了拍我。
它带着歉意,解释起自己一直隐藏的原因:“我……我之所以一直不现身,是担心这副怪异的模样会刺激到你……”
“你这个笨蛋!”我猛地抬起头,直接打断了渡渡鸟即将说出口的话,身体因为激动的情绪而颤抖着。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可是主角!如果缺了你的话,这场茶会怎么可能还开得下去啊!”
我又死死抱住渡渡鸟,将脑袋埋进它毛茸茸的羽毛之中,就连自己也分不清脸上的表情是笑是哭。
“我都说了……那副模样并不怪异,也不丑陋!”我哽咽着,语无伦次地闷声道。
“要是我还真的心存芥蒂的话,又怎么会特地来找你呢?那不是给我们大家都找不痛快吗……”
喜悦、愧疚、释然、庆幸……各种情绪在我的内心翻涌个不停,宛若大海在暴风雨中汹涌澎湃。
面对我的失态,渡渡鸟安安静静地呆在我怀抱里,没有丝毫挣扎,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它只是陪着我,偶尔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温柔的鸣叫,仿佛希望能够用这种方式抚慰我失控的情绪。
环绕在一旁的小动物们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用耐心而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许久之后,尽管呼吸还有些紊乱,但我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从毛茸茸的羽毛中抬起了脑袋。
我轻声问渡渡鸟:“接下来,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又或者是给你一些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听见我最终还是提到了这件事,渡渡鸟的目光有些躲闪,但它很快就下定决心,迎上了我的视线。
渡渡鸟眼含期盼,望着我说道:“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如果可以的话……请问你是否可以给我们一盒糖果作为赔礼呢?”
这个要求简单得简直到了不真实的地步,让我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愣,下意识地向它确认道:“糖果?”
渡渡鸟没有丝毫迟疑,它抖去身上的草屑,重重地点了点脑袋,就这样向我确认了自己的选择。
我瞬间领悟了它的意图,那阵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再次涌上心头,让我忍不住垂下了视线。
在这几乎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时刻,它居然选择了,去完成我们上次分别时那个未竟的仪式……
我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起伏的心绪,对渡渡鸟的选择表示了理解:“我知道了,交给我就好。”
但我还是难掩心中的诧异,忍不住又问道:“除了糖果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只见渡渡鸟摇了摇头,清澈的眸中显出几分笑意:“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感到无比满足,所以只要一盒糖果就足够了。”
“可是……”
我还想要说些什么,觉得这份赔礼实在是太过单薄——就和我方才作为鱼饵给它的蛋糕一样。
然而渡渡鸟摇摇头,用力将我抱得更紧了些,以一种温柔而不容置疑的态度打断了我的话语。
它轻轻将脑袋凑近我的耳畔,悄声道:“因为你的改变本身,对我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和慰藉了。
“至于那些所谓的赔礼,就如同向深邃的湖泊中投下几滴微不足道的水滴,没你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不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现在告知于你。”渡渡鸟将脑袋摆正,目光与我交汇。
注意到它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郑重,我心里紧张起来,不禁用尽全力去聆听接下来的话语。
然而渡渡鸟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一丝笑意继续道:“无论何时,这里的大门都会向你敞开。
“如果你感到疲倦,或是渴望片刻的宁静,欢迎你像一片树叶落在草地上那样,随时过来放松歇息。”
听完渡渡鸟的这番话语,我稍微一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会后才明白了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就是它对我所怀有的、一份至始至终的善意……顿时有一股温暖与感动涌上我的心头。
千言万语哽塞在喉间,我的大脑一片混沌,以至于只能用最简单的词语向它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真的……太谢谢了……”可我就连这几个字也说得无比艰难,最终甚至又将脸深深埋入了它温软的羽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