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x. xx. xx
我推开工作室的门。
只见玄子正悠然自得地靠在椅子上,专注地欣赏着一部电影。
荧幕上的画面有些失真,但从那刻意煽情的配乐以及剧情风格上看,这显然是一部b级片。
我刚要开口,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便抢先撕裂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只见赶来的男人在射出最开始那枪后,又朝着一个戴着惨白面具的人影连射数枪。
后者摇晃着翻出栏杆,如同一袋沉重的布袋般重重坠落在地。
那双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荧幕的光芒在其中跃动,眼底泛出一种妖异而嗜血的冷光。
昏暗中,我注意到玄子手边的桌上摆着一盘血淋淋的生肉,被切成了整整齐齐的方块。
一把银叉随意地搁在盘沿,未干的血迹顺着叉尖缓缓凝结,在荧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四处奔波的劳碌,再看看这只白毛狐狸悠哉游哉的模样,我心底不由升起一丝不快。
我开门见山地抛出一句:“蛇死了。”
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般,玄子一动不动,甚至连目光都没从荧幕上移开半分。
直到片刻后,他那懒散的声音才从阴影中传来:“难道我以前没教过你,进来之前要敲门吗?”
我不满地咬了咬牙,心里却清楚:要想跟这只白毛狐狸好好说话,自己恐怕得先妥协一下。
无奈之下,我退到门外,顺手关上了门,在明亮的外界敲了敲。
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进来”后,我才重新踏入昏暗的房间。
“蛇死了。”我再次开门见山。
此时,荧幕上的场景切换到一个同样幽暗的房间。
只见一个女人正颤抖着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凌乱的发丝无序地散落在肩头。
她做了几个仓惶的深呼吸,这才颤声问道:“恶魔人是什么?”
闻言,画面里的男人缓慢而谨慎地放下对着门外的手枪,转过身来。
他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回答:“老实说,他就是。”
这样的对白让我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觉得他们仿佛正含沙射影着什么。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响指声,瞬间唤回了我游离的思绪。
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只见室内的光线顿时明亮起来。
方才那些令人不适的事物——荧幕、血肉、银叉,都如同泡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看起来极为舒适的沙发椅,仿佛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座位,我坐上沙发椅,转了转,顿时感觉身心一阵舒畅。
“老实说——”我故作轻松地开口,试图冲淡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我还以为你会趁我出门的时候,把房间里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收拾干净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玄子那双金瞳中闪过一丝玩味:“怎么,代理人殿下的意思是,您算‘少儿’吗?”
“当然算。”我轻轻点头,理所当然地答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玄子闻言,半眯起那双灿金色的眼眸,没有回应,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猜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原来,代理人殿下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巨婴啊……
但相比于这只年龄起码四位数的老狐狸,自己确实只能算是少儿——难道不是吗?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无聊话题的时候。
趁着玄子还没开口,我迅速将话题拉回正轨:“准确来说,蛇是被希珀尔的权柄处决的。”
见他微微挑眉,我紧接着补充道:“为了让我能够在梦境中保持清醒,那家伙当时引动了希珀尔的力量。”
“哦,是‘僭越’啊……”
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玄子慵懒的语调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玩味。
那个词语从他口中吐出,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寒意,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是它罪有应得。”稍作停顿后,玄子淡淡补充道,“这并非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见我沉默不语,他微微歪头,冷不丁开口:“难不成——代理人殿下是想我亲手为您开一瓶香槟?”
被白毛狐狸这突兀而怪异的幽默感打断了思绪,我不禁长叹一声,只觉得心力交瘁。
“现在不是喝香槟的时候,”我无力地摇摇头,“我已经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见蛇复活的迹象。”
是啊,蛇的死亡并非我真正介意的重点,令我在意的是——它并没有再次出现。
自从那天起,我便不时前往伊甸园,暗中期冀着能重新看到蛇悠然盘踞着的漆黑身影。
然而,等待我的只有那棵仿佛亘古不变的善恶分别树,婆娑的叶影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我很清楚,权柄能够探知变化了形态的生灵——这一点在洛基事件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件事之后,洛基出奇地安分,似乎并没有来找我算账的意向。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那位诡计之神的时候。
我试着利用权柄探寻蛇的踪迹,却再也无法感知到那股冰冷而诡谲的气息,唯有一片诡秘的空白。
走投无路之下,我还找上了伊西斯的丈夫——掌握复活权柄的奥西里斯。
我拜托那那位头戴白色王冠、皮肤如翡翠般绿色的神明,希望他能够帮我查查蛇的动向。
然而,在听闻我的要求后,奥西里斯只是朝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看出我的失落,伊西斯安抚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却无法驱散我心头那片越发浓重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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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当时在蛇的引导下,忽视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是啊,尽管我从蛇那里撬开了许多关于那场梦境的真相,却始终没有追问到它行事的根本动机。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蛇的行事风格一直矛盾到让我感觉不安。
它配合那股力量将我拖入梦境,却又冒着巨大的风险引动希珀尔的权柄,确保我能在梦中保持清醒。
那种种行为看似背叛了童话镇,但仔细想来,似乎也并未完全站在对立面,而是另有所图。
然而,当我试图询问蛇的真实目的时,它却吐着信子,巧妙地将话题的重心给偏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