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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无法被轻易驱散的寒意,仿佛能够在最炽热的岩浆中凝结出永恒的寒冰。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身处极地冰原,就连灵魂也要冻结。
“就像之前,在下遵从了您的命令,不再阻拦您和蛇的交往。”
玄子的语调平稳如常,却如同深潭下暗涌的激流,藏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让一切随着氤氲的茶雾在火光下缓缓蒸腾弥漫。
再次开口时,那带着磁性的嗓音被刻意压低,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幽冷。
“这次,亦能如此。”
“然后,我会默默地在远处注视着、期待着那样一个谁都无法保证的未来。”
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刀锋,径直穿透耳膜,直抵心底。
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不紧不慢地剖开那些我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
那样的钝痛从伤口处像树根般蔓延开来,让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某些不愉快的画面被硬生生从伤口中翻找出来,血淋淋地展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幕幕曾被我刻意遗忘的场景,此刻却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清晰,鲜活得令人心悸。
那些曾被我小心翼翼压在心底的情绪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将我淹没在这暗红的光影之中。
耳畔似乎响起了某种熟悉的嘶嘶声,仿佛蛇的信子正轻轻舔舐着我的耳廓。
那种滑腻冰冷的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胃部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
我甚至能感觉到冷汗正顺着脊背缓缓流下,刺骨的寒意近乎要将我的体温都吸收殆尽。
恍惚间,蛇几乎液化的暗红竖瞳似乎在炭火中无声注视着我,带着几分诱惑,带着几分期待。
我下意识地后退,试图躲避这些不期而至的回忆与目光,却只能触及背后柔软的椅背。
曾经每一个自以为正确的选择与决定,在这一刻都化作无形的锁链,将我牢牢禁锢在原地。
我无处可逃,亦无所遁形,不得不抬头,正视着眼前蒸腾而起的茶雾。
雾气在空中飘荡,被炭火晕染上暗红的血色,像是朦胧的滔天大火,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缓缓扼住我的咽喉。
每一次试图吸入新鲜空气,胸腔都会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刺痛,连带着心跳都变得紊乱。
那双深邃的金瞳依旧直勾勾地注视着我,像是一面魔镜,无情地映照出一切。
在那灿金色的深处,我似乎看到了自己扭曲的倒影,脆弱得令人生厌。
我几乎无法直视那双眼睛,正如我不愿再去面对某个刺骨的真实。
可那份威压感却在沉默中愈发强烈,仿佛要将我死死地钉在原地。
如果……
这个词在我的舌尖打转,却始终无法说出口,似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思绪却像是一组固执转动的齿轮,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方向碾轧而去。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放下那份自以为是的倔强……
如果我能虚心听取玄子的建议,早点看清蛇的真面目……
那么——现在的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
那些本可以避免的伤害,那些无法挽回的过错,是否就不会发生?
这些假设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如同一群无法安息的游魂,肆无忌惮地哀嚎呜咽。
它们用尖锐的爪牙撕扯着我的理智,试图将我拖入那个由悔恨编织而成的深渊。
然而,我打心底里清楚,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后悔药。
我无法用一个简单的“如果”来改变既定的事实,更无法用虚无缥缈的假设来抹去已经发生的一切。
即便曾经有过那样的可能性,可我已经亲手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每一个后果也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时光永远向前,那扇通往过去的门从未打开,也从不给任何人重来的机会。
正如我永远都无法,再回到从前那个天真懵懂得好像一张白纸的时候。
.
玄子将我内心的一切动摇尽收眼底,却并未急于开口。
如同稳坐钓鱼台的老者一般,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杯沿,才勉强满意地将其送至唇边,轻抿一口。
茶水的热气在他的唇边氤氲,却转瞬即逝,很快消散在了温暖的火光中。
玄子微微偏头,将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要将我的灵魂看穿。
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则轻轻摇晃着茶杯,像是在从容地把玩什么珍贵的宝物。
金红的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微而明亮的波纹,恍如跳动的火苗在血染的深渊中起舞。
在那淡然却不失压迫感的注视下,我的不安与无措愈发明显。
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玻璃罐中的飞蛾,再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那双眼睛的桎梏。
犹豫与心虚节节败退,内心那道本该坚固的心理防线,也开始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这道裂痕一旦出现,整个系统便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崩塌。
到了最后,连一丝伪装的余地都不曾留下,只余潮水般汹涌的情绪。
为了逃避那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我像溺水之人试图抓住浮木般低下头。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面前的铁丝网上,我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一把火候恰到好处的糖烤栗子。
炙烤后的栗子壳在掌心间相互摩擦,发出一阵阵细碎的“沙沙”声。
这声响本不该引人注意,却仿佛在此刻的静谧中被放大了无数倍,刺耳得让我愈发心烦意乱。
栗子的余温透过粗糙的外壳灼烧着掌心,我反而将它们攥得更紧。
仿佛唯有借着这份灼热的疼痛,才能够抵御内心深处那股不断翻涌而出的寒意。
“咔嚓——咔嚓——”
机械而单调的剥壳声在室内回荡,听起来几乎像是在撕裂什么东西。
我近乎固执地重复着这个生硬的动作,妄图为自己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