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凇和尚没有过多解释,倒是邱姓老者极力反对。
最终,在曹章的坚持下,梅凇和尚也表示身正不怕影子斜,愿意配合调查,邱姓老者才勉强同意了带走梅凇和尚。
梅凇和尚被带走,一直监视着这里的裴湘湘也不再待下去了,飞速朝着福安客栈而去。
很快,裴湘湘就回到了客栈,也不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去了陈暗那儿。
“找到了!曹章已经去抓人了,抓到了那个梅凇和尚!”
裴湘湘急忙将自己看到听到的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以梅凇和尚被带走而结束。
说完她便盯着陈暗,等着陈暗的反应。
半晌,陈暗都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
裴湘湘不明所以,她心里很急,她觉得和尚就是凶手,不见那老头都是为了和尚才夺字的!
可陈暗却这副好像有别的想法一样,他又不说,这就让人很挠心了。
“裴姑娘!”
突然,陈暗发话了。
裴湘湘精神一震:“什么?”
“去,马上去邱家,把姓邱的老者带回来!”
“啊?”
裴湘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快!马上去,再晚来不及了!”
裴湘湘脸色微变,也不再多问,立即冲了出去。
陈暗沉吟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房间去找风千语。
在交代了几句之后,风千语也离开了客栈。
到这时,陈暗才神色如常的从二楼下来,走向一楼中间正在发呆的客栈老板娘姚三娘。
这个时间点,时候已经不早了,客栈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姚三娘则是守着大厅,时刻应对客人以及门外的公差的需求。
“陈公子还没睡?”
见到陈暗下来,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的姚三娘连忙起身施了一礼。
陈暗看着这位日渐憔悴的女人,心里一叹,但还是开口道:“姚三娘,当一个人知道是自己儿子了杀死自己女儿,这种痛苦比死还难受吧?”
姚三娘悚然大惊,睁大着眼睛看着陈暗,嘴巴微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姚三娘,和尚是无辜的,有些罪孽不应该让无辜的人来承担。”
陈暗又道。
姚三娘还是定定的看着陈暗,一声不吭。
陈暗摇摇头,继续道:“梅凇和尚已经被带走了,以和尚的性情,多半会扛下来,你又于心何忍?”
姚三娘再也绷不住了,泪水无声无息的淌满憔悴的脸颊。
她目光破碎的看着陈暗,一下子跪倒在地:“公子,求求你,放过政儿吧。”
陈暗摇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有些错犯了,就该承受后果。”
姚三娘瞬间如同老了十多岁,悲戚道:“公子,奴家就这么一个骨肉了,求求你大发慈悲放过他吧,求求你了啊。”
陈暗微微皱眉,道:“可是和尚呢?和尚就该死?”
姚三娘悲痛的闭上眼睛,说不出话来。
陈暗一叹,道:“姚三娘,我看你房中挂了不少和尚的字画,想来你对和尚还是心有钦慕的,你该不会忍心看着和尚无辜受冤吧。”
姚三娘悲痛的摇摇头,也不说话,让人不知道她是不同意陈暗说的话还是不想回答。
陈暗却是自顾自的道:“男孩喜欢上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孩,女孩也钟情于男孩,两人很般配,又是情投意合、情浓正酣。可有一天,女孩突然发现男孩竟然是其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女孩措手不及,好在女孩在知道了真相之后,立即就断绝了跟男孩的来往。可不料,男孩却一无所知,只当女孩要弃他而去,便苦苦纠缠。
直到有一天,男孩趁夜来寻女孩,女孩狠心拒绝男孩却不理,无奈之下只好说出兄妹真相。然而男孩还当是女孩为了和他分开而编造故事,与女孩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在此过程中,男孩一时丧失理智,错手杀害了女孩。
女孩身死之后,女孩的娘亲正巧赶到,见杀女之人是男孩,母亲震惊无比,但却出奇的没有找男孩拼命,反而还掩护男孩离开。
在此之后,更是取下相交已久的和尚的字画中的一句,塞入女孩手中,并伪造凶杀现场。
之后发生的一切,自然就是和尚的字被发现,最大的嫌疑便落入了和尚身上。
而真正的杀人凶手,却在这个母亲的一手操作下,逍遥法外。”
说到这里,陈暗又看向姚三娘,问道:“姚三娘,不知我说的可有什么问题?”
姚三娘泪如雨下,悲痛道:“不要再说了,公子,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姚三娘,我有个疑问,不知你可否回答?”
陈暗并没有停止说下去,而是冷冷道。
“什么?”
“你明明可以毁尸灭迹的,为何却没有下手?难道是因为觉得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女孩亏欠太多,才下不了手的吗?”
姚三娘抬起头,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悲声道:“天下间的父母哪有不疼爱孩子的,我不能为孩子报仇,怎么还能毁她的尸身呢?”
陈暗点点头,心里一叹,他早就猜到是这个理由。
作为一个母亲,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是自己的儿子,她没办法说服自己把儿子供出来,又如何下得了手毁尸灭迹。
在那种情况下,她的痛苦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多。
“陈公子,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你,难道你亲眼所见?”
姚三娘瘫在地上,突然问向陈暗。
陈暗摇摇头,道:“我要说我都是猜的,你信吗?”
“不信,陈公子你定然是知道什么,才会这么清楚吧。”
陈暗苦笑一声,道:“姚三娘,我去过你的房间,你的房间里有和尚的字画,也有小男孩的木质小玩具。我在入住贵客栈之前,听说过老板娘你早年丧夫,但是我却没有在你的房间里看到夫君的牌位,反而看到的是邱家已故的老太爷的牌位。我推断出姚姑娘手上的字条非凶手所留,而在你的房间看到了和尚字画里的那句话后,就猜想那纸条可能是你所留。
之后,我便推测你为何要这么做。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想用这张纸条把别人的视线吸引过去,从而误导他人以为凶手就是留下纸条的人。
可到了这里,我又想你为何想要误导他人?想了许久,我只能想到你是要掩盖真相,替凶手掩护。
而能让你姚三娘不惜连女儿大仇都不顾要掩盖的凶手,那也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杀害姚姑娘的凶手是三娘你的至亲。
再结合你房间里的小男孩的玩具、邱家老太爷的牌位,我便大胆猜测了一些东西,现在看来,我这些猜测却是没错。”
“仅凭一些线索,公子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公子的心思实在缜密。”姚三娘悲戚道。
陈暗摇摇头:“可是我始终是慢了一步没有取得证据,姚三娘你的房间里的那些东西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
姚三娘低下头不敢去看陈暗。
“姚三娘,你这么多只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显得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公子,你没有证据,这些都只是推断。推断是说明不了真相的。”
陈暗笑了笑,道:“所以我才会准备那么多拆字联挂在外面啊。”
姚三娘神色微变,抹了把眼泪道:“那些原来都是公子所为。”
“我原本想着这些拆字联挂出去,引起和尚的注意。结果没想到和尚没来,邱家人却来了。姚三娘,邱家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把那些对联拿回去,就是想坐实把罪名推到和尚身上吧。”
“我……我不知道……”
“邱政回到邱家,就向邱家二太爷坦白了一切。你姚三娘本不想嫁祸给和尚,只想转移视线。但是邱家人却不同,他们巴不得把罪名栽赃出去,保住他们邱家的血脉。若是我没有挂出那些拆字联,想必今日邱家人就会向官差指正姚姑娘手上纸条上的内容是出自何人手笔,从而把和尚卖了出去。”
“我……”
“邱家人会把我的那些拆字联拿去,结合下联,自然而然的把罪名推到和尚头上。熟不知,我在拆字联里处处指向和尚,实际上却是鱼饵,在等真正的凶手上钩。只要邱家来夺字,邱家就百口莫辩了。”
姚三娘脸上终于流露出惊恐至极的神色,道:“不要,不要啊!陈公子,你放过政儿吧!”
“姚三娘,你还是没有明白啊,你只想着救你儿子,却忘了你的女儿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啊。”
“我……秋若已经死了……”
“生前就受尽苦楚,死后还要这般凄凉,公平吗?”
姚三娘脸上死灰一片,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甚至,她都不敢回答,她怕自己再次忍不下心。
这时,客栈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曹章带着和尚,裴湘湘带着邱家二太爷、也就是先前的老者邱盛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进来。
他们能在此刻突然来到福安客栈,显然这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