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若干场夏季骤雨落下,当年那妩媚女子在钓鱼城内栽下的桂花树也悄然长大。
朵朵桂花绽放,芳香弥漫了整个钓鱼城,惹得不少小孩空闲了就跑到州牧府外,他们也不敢爬墙,生怕里面那些凶神恶煞的大老粗出来揍人,只敢伸着脑袋拼命嗅那些桂花香。
自文王府和五部搬迁至成都府后,钓鱼城相对寂寥了许多,当年每日都有无数人进出的文王府也成为了州牧府,主人变成了兼任渔州州牧的宋凯,规矩相对也森严许多。
这一日下午,宋凯坐在州牧府后院的湖泊旁,和一名黑衣青年对桌而坐,桌上摆着一张棋盘,上面黑白两子零零碎碎,散落成无数块。
相比于半年前,现任移通学院院长顺带兼任了渔州州牧、钓鱼县令的宋凯更显成熟,长冠博带,蓝『色』的华贵锦衣上绣有云纹,留了一嘴络腮胡,气度粗犷又不失儒雅风范,这些年不知多少渔州女儿家被他『迷』住,哭天喊地想要嫁给他。
坐在宋凯身前的青年看年纪比他要大两三岁,头戴紫金冠,外面穿了套银蟒刺绣的黑『色』大氅,里面是件浅『色』交领简衣,深蓝『色』下裳,纯黑长靴,他的服饰明显比宋凯的做工要精细许多,更显几分藩王风范。
瞧见宋凯时不时瞅一眼自己的衣服,姚若愚咧咧嘴,掂着手上的黑子,无不得意地笑道:“你也去买一套呗!我每次过来你都穿这套官服,是向我表示廉洁呢,还是故意装穷啊?”
宋凯唇角微微扯起,忽地在棋局角落放下一枚白子,淡然道:“习惯了,这身衣服挺好看的,没必要换。”
“那好看是必须的啊!”姚若愚嘿嘿一笑,随手放下一子,“大文官服可都是在锦瑟布庄订制的,能不好看么。”
若是在此地为官半年稳住了几分『性』子,宋凯真的可能直接翻起白眼,冷哼道:“给自己的产业打广告打的很开心吧?”
“哎呀!别这样嘛!”姚若愚嘻嘻一笑,身穿华服的他不说话时还有几分风范,可惜一说话本『性』就暴『露』无疑,“谁让你当初不肯参与呢,超瓒、寻欢他们的生意比我的布庄还要好,赚钱都要赚疯了。”
念及这半年来的种种,宋凯唇角不禁浮起几分浅笑。
当年姚若愚自杭都返回后,就下令新建了了商务部,专门管辖大文境内所有盐铁布匹等生意,内部设有矿铁处、布匹处、马匹处、粮草处等单独负责相应生意的部门。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姚若愚将这些部门的负责人全部丢给了亲信,例如布匹归自己,矿铁归符超瓒,马匹归李懿霖,其中白家也分得了食盐生意,等文艺部众人瓜分完后,才将余下的放权出去,让他人竞争。
垄断才能赚大钱,这半年来,众人几乎无需如以往开后门挣私房钱,一个个赚的盆满博弈,看的那些没能抢到管辖权的眼红不已。
两人又对弈了一会儿,宋凯和姚若愚平日事务繁忙,哪有闲工夫钻研棋道,两个人都是无理手,下的棋面混『乱』不堪,最终还是姚若愚忍受不了,一挥袖将棋子大『乱』,撇嘴道:“不下了。”
宋凯笑笑,也不抗议自己快赢了的事实,拿起饮料抿了口,道:“要去那儿看看么?”
“废话!不然我来干什么,”姚若愚笑了笑,起身一振衣衫,随口问道,“最近怎么样?”
宋凯答道:“三天前刚刚重新过滤了一遍,保证每个士兵都是三境圆满,营将、部将也都分别由五境和四境担任,都是半年前就秘密招募来的,身份也都检查过,没有问题。”
姚若愚微微颔首,和宋凯二人并肩走出州牧府,在城中走了一圈,自北面出去,步入深山,穿过数道防线,没有片刻,已经步入了一片山谷。
还没走进去,二人就感应到谷内血气冲天,等他们亮明身份走进山谷,谷内是一个盆地,放眼所及,赫然是数个巨大的营盘,里面人流涌动,甲胄林立,一股股武道之意汹涌升腾,看得人热血澎湃。
从谷口高处可以望见,盆地内左边有三座营盘,右边则较多,足足有六座营盘。
左边三座营盘的士兵都身披红绿相间的锁子甲,头盔呈鹰头形状,肩膀上立有数根铁质翎羽,手中武器是一口大剑。
右边三座营盘的甲胄武器也都一样,镶有护心镜的短袖铁甲,双臂各挂有一面短盾,他们没有拿刀枪之类的武器,而是手中戴着一副钢铁拳套。
此刻两军正在『操』练,每次齐声厉喝,都震得山谷摇晃不止,若非边缘布置有灵阵,隔绝了动静,估计距离这儿不远的钓鱼城都能听见这里的响声。
姚若愚和宋凯静静观望了一阵儿,直至『操』练结束,他们才走下谷地,径直往左侧的营盘走去。
他们刚刚现身,就惊动了第一座营盘内的岗哨,等看清楚来人,岗哨赶紧跑进营地,没有片刻,就见一袭戎装的喻洁仪在三名身形魁梧的壮汉陪伴下,快步从营地内走出。
“妖哥!”还没靠近,喻洁仪已经欣喜无比地招呼了起来,然后快步跑到近前,一把抱住姚若愚,呜呜出声,“你总算来了,凯哥太没人『性』了,一直把人家关在这儿,半年来就出去过两次,还是掐着时间的,太过分了!你救救我啊!”
瞧见以往英姿飒爽的统帅这般小女儿姿态,身后跟着的三名营将俱是面『色』尴尬,姚若愚也是有些无奈,将怀中的长腿御姐拉起来,苦笑道:“好歹都是个将军了,注意点形象啊!”
“不管!天大地大,妖哥最大!”撅起小嘴,喻洁仪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赶紧让人家出去嘛!这半年了,人家连钓鱼城都没逛完呢!”
一别半年,如今喻洁仪固然利落飒爽了许多,但是眉宇间也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沧桑,姚若愚见状也有些心疼,扭头看向宋凯,后者面无表情,淡淡道:“就半天。”
“一天、啊不,两天!”伸出两根手指,喻洁仪可怜巴巴地看向宋凯,见他没反应,只能看向姚若愚,后者捂住脑门,苦笑道:“凯凯,要不……一天半?”
宋凯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点点头应允下来,顿时喻洁仪就欢呼起来,摘下头盔丢给后面一人,挥手笑道:“这两天你们先辛苦下『操』练军队,等大姐头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这三名营将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哪里会像她那样贪嘴,只是似乎是在喻洁仪手底下吃过苦头,三人都是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恭送大姐头!”
姚若愚见状心头莞尔,也不说什么,拉住正要溜走的喻洁仪,笑道:“急什么,我难得来一次,先陪我逛逛这儿,然后放你一天半的假。”
“两天,两天嘛……”喻洁仪嘀嘀咕咕的,见宋凯黑了脸,只能笑嘻嘻地跟着二人往右边那三座营盘走去。
刚刚这儿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那边的军队,没等几人靠近,里面已经走出七人,为首之人身形魁梧,腰间挂着一把锯齿环形大刀,赫然是当年紫焰麒军的旧部耿锐。
瞧见姚若愚,耿锐龙行虎步而来,不等靠近就单膝跪地,沉声道:“陷阵军统帅耿锐,见过文王大人。”
“耿统帅先请起,”将他扶起,姚若愚看向耿锐身后六人,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这段日子辛苦了。”
“不辛苦!”摇了摇头,耿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老实说,之前在衢州那儿的时候,我每天做梦都会梦见还在军队里面,多亏王爷不计较耿锐以前的劣迹,给了我再次领军的机会,开心,哈哈,开心啊!”
见他乐不思蜀的模样,姚若愚不禁一笑,颔首道:“这次过来,就是看看你们陷阵军和鸳鸯军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提及军事,耿锐面容一肃,抱拳道,“陷阵军六营个个都是好汉子。”
看向后面六名营将,姚若愚笑道:“光是看你们七人就能看出来!哪个都是顶呱呱的好汉!”
见文王亲口夸赞,那六名营将俱是满面喜悦。
半年前返回文邦后,姚若愚悄悄建立了两支新的军队,由喻洁仪和耿锐分别担任统帅,然后让刚刚调任渔州州牧的宋凯在钓鱼山内开辟一处山谷,充作练兵之地。
两支军队分别名为鸳鸯军和陷阵军,前者兵种由姚若愚以秦时大将司马错所创的铁鹰剑士为范本,后者是以战国前期魏国名将吴起的魏武卒为范本。
当然,为了避免他人怀疑,姚若愚刻意将两者改名为鸳鸯剑卒和陷阵武卒。
喻洁仪是五境将师,所以鸳鸯军和雷神军等一样都是九千人,而耿锐是六境宗帅,仅仅掌管九千人太过浪费,姚若愚干脆大笔一挥,将陷阵军扩充为六营,足足一万八千人。
这半年来,两支军队常年在此地训练,时而偷偷溜出去,和陕西金兵交战,所以虽然仅仅半年时间,但是这里面几乎每个人都是百战精锐。
除了新建了这两支军队,姚若愚还将战国时的击刹弓手和秦朝天罡枪兵的训练方法交给了蒋思羽和陈萌,也让红衫军和天策军分别成为了玄级和黄级兵种。
虽然这半年时间里,大文安养生息,文艺军也从无动作,让世人以为他们正在休养攻伐川蜀而损的元气,但是事实上,文艺军却是一再扩充,实力也远胜于初。
如今的文艺军,暗夜龙骑军、雷神军、岩虎军、红衫军、兽神军、寒铁军、神鹰军、天策军、鸳鸯军共计九支三营级别的军镇,再加上六营规模的陷阵军,整整九万九千大军,接近十万,若是再加上各地驻军,那数量就更加不好看了。
况且,光是文艺军自身,天级的暗夜龙骑,地级的西楚雷骑,玄级的鸳鸯剑卒和红杉弓手,以及其他属于黄级的军队,个个都不是普通兵种,单论实力,联合起来足以与五十万大军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