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195)
“我知道,我作为总教官,你们中有人不服。”
在说了一串开场白之后,课总是要上的!武课嘛,没别的,习武呀!
可叫这些人乖乖的听,乖乖的学,那么容易吗?
“军中没别的,胜者为王。今儿,一个也行,两个组队也可!三五个一起,我也接了!跟我打成平手,就算你们赢。赢了有什么好处呢?往后的一年里,所有的罚跑和罚站,都可以免了。”
听前面还觉得不敢,可听到后面,能免了处罚,那这可算是救命了。
祖大弼跃跃欲试,但他知道,他不是这位教官的对手。但是两个人呢?三个人呢?
论起武力,这么多人里,不管新军那几个,剩下的这些里,也不是没有好手。就比如卢象升,这家伙这臂力在这里放着呢。
因此,他直接拍了卢象升的肩膀,“咱俩一起!”
卢象升:“………………”咱俩?你觉得咱俩行呀?你被人抡起给扔了,你怎么就知道加上我能拿住她。
“你的臂力无人能比!”祖大弼就道,“你只要钳住她的胳膊,剩下的有我!”看我不给她扔出去!
卢象升:“……”这货到现在都不知道站在上面的是皇后的吧!抓住皇后的胳膊?还要钳住?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孙传庭左右扫了扫,要论起战力,当然是祖大弼和卢象升这两人比较靠谱!要组团,跟这俩组团胜算大。至于皇后不皇后,皇后都不在乎,咱们暂时也可以不在乎。只要不受罚,怎么都成!他知道卢象升的顾虑,就低声道,“你就是想钳住总教官也不大容易,之前你可能没有注意,她拿人,一定是拿在穴位上。”
卢象升愣了一下,不确定的看孙传庭。
孙传庭点头,摔祖大弼那两下,他看见了,“总教官学的杂,岐黄之术怕是造诣不浅。她的力气是不小,但若不是精准的穴位拿捏,绝对不可能叫祖大弼瞬间便反抗不起来。这便是突破口。”
这个判断卢象升是信的,孙传庭这样的人,不能动手,偏能指挥作战,他自有他的长处。于是,就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打配合!”孙传庭低声道,“若是再有一个身手灵便的打配合那就更好了。祖大弼力大而莽,他主攻下盘。你上臂有力,牵制其注意力。再找一身手灵活的,伺机而动,没有赢不了的道理。”
祖大弼左右的看,抬手就揪住了马祥麟,“你来!咱们一块!”
马祥麟并不想,他还有他媳妇呢。但祖大弼这货拉住了就不撒手,他不想弄的太难看,只得点头,“行!行!先撒手。”
孙传庭还怕马祥麟给皇后放水,便低声道:“赢了,大家往后的日子都好过!输了,日子比之前还得难过!再则,先生总是盼着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万万没有怪罪的道理。”
马祥麟觉得孙传庭这家伙是真阴,这是就怕大家不肯下狠手吧。他刚才听见新军的议论声了,据他们商量的那个内容来开,新军那么些人,就没一个哪怕有一次赢过皇后的。怪不得都训顺了呢,感情是打服了呀!他们现在商量的是怎么能多撑一会子!不要输的太难看。
要照这样看,皇后真的不需要谁放水的!
但是,孙传庭指挥着大家动,他不动,这却不行。因此,他就把新军得来的消息说了,然后看孙传庭,“总教官的深浅,咱其实都不知道!若是我们三个都尽力了,却还是拿不下来,就得有人偷袭……”
打仗嘛,手段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要赢。
孙传庭指了指自己,“我偷袭?”
对!那要不然,你坐在边上指挥吗?咱是同窗,你凭什么不下场指着我们去干呢?你多精呀!那打起来会疼的!
孙传庭看另外两个,那两个都不言语,只目光灼灼的看他。
“……”行吧!可怎么偷袭呀!那是皇后呀!朝皇后打一闷棍?不行,不能带武器,要不然就会防备自己。看看吧,随机应变!不就是偷袭吗?
行!
马祥麟点头,若是这样,那就可以:“咱们等等,叫别人先上,先探探深浅。”
如此,正合心意!
人家三个达成一致了,祖大弼就站在边上,也不发表意见。心眼多的人,总归不吃亏吧!咱心眼少,但知道谁心眼多。跟着心眼多的人,这总没错吧。
他们这么想,尚可喜等人也这么想。他们都看新军,你们是知根知底的,先上啊!
新军谁也没看,几个人围成一圈,在地上不知道划拉啥呢,就多人对一人而已,还要研究战术是怎么着呀!
哈鲁才不管这事呢,他跟皇后还没正式交过手呢!之前看她摔祖大弼,他就手痒,这会子别人不上,自己上!也不组团,是勇士咱就单挑,输了我就认。
因此,直接上了台子,一摆架子就是库布。
林雨桐就笑,朝后面跟四爷招手,“要不要来玩玩。”
四爷也笑,将披风解开扔到高迎祥手里,从后面绕过来,直接上了台子。
哈鲁眼睛都亮了,跟皇上摔吗?好啊!
关外的满人就算是进关了,在别的地方主奴规矩挺重的,但在校场上,这个真没有!下面的跟主子摔跤的多了,真下手摔的。
现在叫别人跟四爷摔,其他人不敢下手,但是哈鲁敢。
哈鲁是莽,四爷是巧,尤其是能拿住穴位之后,瞧着跟哈鲁有来有往的,并不见落得下风。当然了,哈鲁这个猛啊,只力气这一点,四爷就拿不住。一个错眼,哈鲁直接把四爷给举起来,就要往下扔。
“大胆!”
“放肆!”
哈鲁真扔呢,他瞧见皇后站在那里,肯定出不了事!但四爷没那么不济,这么被扔一下,站住的本事还有的。
因此,这一摔,拽了哈鲁的衣服,踉跄了一下,但到底是回身一转,给站住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其实是有几分底子的。孙传庭就不知道这一点,“皇上习武?”
那谁知道呢?但能跟哈鲁有来有往,还能利索的站住脚,这就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哈鲁那一扔,就是为了牵制林雨桐的注意力的。果然,不等四爷站住,他蹭的一下就扑过来了。
“来的好!”跟老牛撞山一样,要是不灵巧,直接被撞下台子的可能都有!她闪开,直接拉了哈鲁的腰带,又提示哈鲁,“看好了……”
哈鲁就觉得腰上猛的一疼,还没反应过来呢,整个人就飞起来了。台子下面不远处,是一个个草席子的垛子,他就这么直直的落在垛子上。
“看清楚了吗?”
没有!
没有就再来!
哈鲁反反复复的上去,被扔下来八次,回回都在草垛子上。直到第九次一扭身,躲过去了,可紧跟着,肩膀又被人拿住了,胳膊被一扭一转,一把将自己给推下台子。他一屁股往地上一坐,上气不接下气,朝上摆手:输了,也打不动了!太滑溜了!
林雨桐就说,“所以,你缺的是速度。怎么扬长避短,得思量了。”
哈鲁一下去,刘侨就上去了,他也知道赢不了,但皇后在指点,这一点他觉得机会难得!别人知道的少,但是作为禁卫军统领,最早的跟着皇上和皇后的一拨人,太知道皇后的能耐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他都能知道!比如仇六经手里有一些神出鬼没的家伙,这些人怎么训练的,谁训练的?除了皇后没别人。他早眼馋了!
他是习武出身,武术路子都是真的!一般人还真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可皇后的路子不是,她动手更干净利落,次次都拿的是命脉!
这会子跟自己动手,皇后的手指在边上的石灰桶里一戳,这才接招。刘侨在场上只顾应付呢,可台下却看的清楚,两招过后,第三招皇后的手指直接点在刘侨的后心上了,接下来,虽然有来有往,皇后没喊停,但刘侨的身上,前胸、脖颈下的衣领,头顶的发带上,腰上、腹部,点满了白点子。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后手里要是有一把刀,这会子刘侨早死多少回了。刘侨是没沾白灰,但长眼睛的都看的见,他压根就没能碰到皇后身上。
曹文诏低声问满桂,“林家……书香门第?”
嗯!书香门第。据说林家的女儿贤良淑德,温和柔顺,这个说法,天下皆知。
曹文诏:“……”林家在骗婚皇家!
满桂:“……不是!据说,婚后才学的。”
成亲的时候才十三岁?年岁是不大!但身为王妃,学这个干嘛?
满桂:“………………”这必然是宫廷秘事,你确定你要打听?当时的太子爷都能被人拿着棍子打到东宫,那么身为太子的儿媳妇为自保习武好似也说的过去。不过是,这天赋是不是也太好了!而且,“你发现没有,这不是行伍的路数。”
是!跟刘侨的交锋,那一招一式,招招致命,更像是杀手的手段。
哎呀!这皇宫当年得多危险,以至于堂堂王妃去学这个。若是如此,皇上有些习武的底子,好似也不奇怪。
祖大弼看的心痒,朝刘侨吆喝,“你打不赢,早死几时回了,下来!”
好几个人朝祖大弼看去,心里不由的骂了一句:傻蛋!
皇后没撵,叫刘侨这么耗着呗!车轮战下来,也该耗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催促?!
李自成小声跟高桂英道:“就你跟张家妹子,你们排在最后!我们先上去,耗着。如此,尚且有你们赢的机会……”
较量就是真较量,不惜一切代价。上了擂台无大小,拼就对了。
高桂英拦了一下,“稍微等等,看看还有谁要先上。”
谁先上?都精明的跟猴似得,才没人抢着上了。
刘侨一下来,看看身上的白点,就若有所思。他其实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禁卫军虽然好,但就像是皇上跟自己谈的一样,限制死了,再想进一步特别难。皇上说,这个机会给你。你的路在哪,你自己找。
是啊!路在哪呀?早前他也迷茫呢,路该怎么走。领兵打仗,统军千军万马,自己好似并不擅长。但今儿跟皇后这一对招,他心里有了一些想法。这要是有一支战力非同一般的精锐,会如何?不用人人都跟皇后似得,哪怕只一成本事呢!这样的人不用多,满大明朝只挑出一千个来,这些人撒出去会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呢?
这样的想法不仅自己有,关键是太子殿下好似也有!太子殿下在朱字营有一支没有明确说法,但却可以称之为童子军的队伍!那些孩子从七八岁上就开始训练,而今,都长成少年了。太子身边的亲随,都是优中选优出来的。
而且,娘娘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兵贵精不贵多。
他觉得,他的路应该在这里,选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出来。这想法只能搁在心里,跟谁都不能提。
哈鲁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疼肯定是疼的,但娘娘下手还是留情了。他的视线从哈鲁身上挪开,而后又看哈鲁,皇上安排此人来,他的路又在哪呢?
有时候想想,是不是挑选这么些人来除了能看到的用意之外,皇上其实早就把每个人要走的路子选好了呢?
就像是自己想走的路,皇上没直接说,但皇后在校场上这般跟自己较量,这难道不是点拨和引导。其实,皇上和皇后还是想叫自己这么选的吧。
如此,他反倒是更有信心了,这证明这样的新军种,皇上和娘娘格外的看重。
他收敛思绪,又重新看向高台上,上去的是李自成、张献忠、马守应、王自用和王嘉胤。以五对一,哈鲁嘀咕了一句不要脸,但饶是这么不要脸,这五个人表情也严肃的不得了。感觉他们浑身都绷着,紧张的很。
这五人配合默契,攻防、攻守,颇有章程,他们在相互替换,从主攻的位置上退下来以保存体力,如此往复。越打下面看的人越是严肃,新军单个作战许无法跟悍将比,但他们更注重协作的力量。
林雨桐有些惊喜,陪练了一刻钟,才陆续把几个人扔下去,“……不错!有长进。马守应,你太急躁了,欠了稳。王自用,你有些放不开。不用顾虑我是谁,只当眼前就是大敌就对了!下次上家伙,再试试。”
五人拱手,退到一边了。
林雨桐这才看剩下的其他人,“不要观望了,别觉得能消耗我多少,没戏!该谁了,上来吧!”
尚可喜和孔有德两人上去了,尚可喜就道:“娘娘,军中作战,少有这般肉搏的,骑射才是王道!咱们也只在骑射上多下了功夫……”
骑射呀!
“可以!”林雨桐从台上下来,去那边校场去。
还能这么比!曹文诏等人眼前一亮,这要近身肉搏,真未必干的过!但是骑射上,谁敢跟他们称王?
走走走!满桂哈哈就笑,“教官,怎么比?射靶子?死靶子还是活靶子?”
张献忠等看向这些人就像是看智障,跟皇后玩这个。皇后玩的那玩意,他要命。
果然,就听皇后说,“要什么死靶子活靶子?不用!咱们对射。”
什么?
“对射!”皇后就说,“但话说到前面,这种玩法,规定里,只有我能跟你们玩,你们彼此之间,谁都不许这么玩。懂吗?”
没有!什么叫只您能跟我们玩对射呀!
林雨桐抓了一把大弓,回身就道,“那是我笃定,你们伤不了我,且还笃定,我不会真伤了你们。”
那也不行呀!骑在马上对射,一个不小心就能要命!
那边已经牵了马来了,林雨桐直接翻身上马,“别废话!快!”
那边孙承宗都吓的不会说话了,一个劲儿的跟四爷说,“皇上,不能由着这么玩呀,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误伤了,就坏了。”
四爷没言语,就看着桐桐骑着马在这头,尚可喜和孔有德在那头。这俩也是胆大,真就一边催马一边搭弓射箭。桐桐的动作快的多,她是一弓两箭,两箭出去正中对方射向她的两箭,这一碰撞,火花四溅,都偏离的方向。紧跟着,第二箭又射出去了,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支羽箭直直的插|进尚可喜和孔有德的发髻里。
两人保持这上眼皮翻着的姿势朝上看,能看见那羽毛还颤颤巍巍的颤动着呢。这是没想着要自己的命,否则,早死了吧。
郑芝龙尬笑,跟马世龙和史可法商量,“要不……还是去去擂台吧!”这玩意太吓人了。
他们想去擂台,没胆子跟皇后玩这个。但是曹文诏和满桂有啊,这俩眼睛都亮了,“我们来!”
当时就拉了尚可喜和孔有德下来,然后控着马头凑到一块,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紧跟着,两人一前一后朝这边冲了过来。先是曹文诏射了一箭过来,桐桐搭着箭才射出去,紧跟着,满桂的一箭就射了过来。他们不一起射,打个时间差。
有点意思了!
林雨桐夹着马肚子,挂在马的边上,可紧跟着,满桂的第二箭来了,冲着马来的。
她躲了第一箭,利索的起身,马儿嘶鸣着,被强拉着险险的的躲了一箭。才一躲过去,那俩催马就到了跟前了!林雨桐调转马头,在两人又一箭射过去来的时候,回身射了一箭,一箭射在曹文诏的肩头,贴着脖子,穿过了衣服,没伤到皮肉。一箭射在满桂的腋下,也是刺破了衣服,没伤到皮肉。
这一看还有什么不知道,肩膀那一箭距离脖子那么近,皇后能叫不伤皮肉,咋就不能直接射中脖子呢。胳肢窝那一箭距离心脏近,同样的道理,要不是怕伤着他们……直接就射在心脏上了。
两人也不恼,知道皇后什么水平了,两人反倒是打马过来,“……训练用应该用镴箭头呀!这东西太容易伤人了。”
林雨桐也好好的回两人的话,“镴枪头伤人也疼,除非演习,等闲不用!训练就自己训练,演习用着色的镴箭头。”
“演习?”曹文诏觉得这个词很新鲜,“还需要演习?”
“当然,以后演习会常态化!学习期间会演习,将来各大战区,也会演习。有战便战,无战就练。训练和演习中,也有伤亡……所以,平时更得谨慎。这么一种玩法,确实很危险。你们私下,绝对不能玩。”
那肯定!他们最开始还以为用的是镴箭头呢,挂到身上了,知道是真的!这才吓出一身冷汗来!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把武艺练到什么程度得下什么样的工夫,那心里就更明白,皇后背后下的是什么样的苦功夫。
这个可不分男女!皇后早前说的,她上的了马,拉的了弓,实在不行,她还上的了战场。
如今看着,皇后是真能上战场,上了战场,也绝对是一员悍将。这不是因为她是皇后,而只是因为她的能耐。
有这个能耐,就值得尊重!
因此,三人催马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很郑重的样子。
孙传庭挑眉,男女是有限制,但实力面前,是可以抛开男女的,否则,这叫没胸怀。若是谁再以此来攻击皇后,他们只怕都不服吧。
孙传庭就拉了史可法,“教官,我们真不擅长此道。”
改了之前的想法,没拉着别人组队。知道赢不了了,立马选择另一种方式。
林雨桐就看孙传庭,“你是两榜进士,可对?”
对!
“可明知道你不擅长,又为何非要拉你来呢?只为了为难你?”林雨桐摇头,“历代很少有大臣赞成皇上御驾亲征的,原因你知道。皇帝出征,其中有一个弊端就是,还得分散兵力保护皇帝。同理,像你一般的将领,带兵打仗,保护你们的人比别人多出几倍去?这不是负担吗?而像你一般的将领,若是被俘,会如何呢?”
除了叛,好似也没别的路可走!你们少了武将身上很多特质。
林雨桐就道,“你成不了祖大弼,也没想着你能成为祖大弼!但你不能手无缚鸡之力,该有资本素质你必须有!若是没有,那大概说了,很多位置不一定适合你。”
孙传庭愣了一下,而后苦笑,“教官,学生不是不想努力,而是学生今年四十了。”
“我知道!”林雨桐点头,“但你如果连最基本的力量都没有,火器你拿不起来。”
火器?
孙传庭看向皇后,林雨桐也看着他,就这么两两对望。
而后孙传庭便明白了,火器的使用需得一个谨慎周全的人把控,而这种东西,需要的技巧相对容易掌握。
他满眼复杂的看皇后,“您放心将来的火器营,归臣管?”
林雨桐从马上下来,跟孙传庭慢慢的朝擂台走,“……以后的火器营可不只是营,咱们需要的是独立的军种。这是军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这个东西,对你是新的,对大家都是新的,其实起点都是一样的。这种东西,对技能的要求不高,但是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却也不低。你得补上这个短板。至于你说的……放心不放心这个问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其他人跟着,但跟他们保持着距离,林雨桐这才道:“……我知道,你对女子干政这一点,心存顾忌!你是读书人嘛,自来就接受的是这样的教育。你反对的是我,不是皇帝,更不是大明。那这就足够了!你可以继续反对我,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你能干什么,你能干好什么,什么搁在你手里是可以放心的。因着是军种这般的大事,火器又不比其他,它需要缜密之人,一点一点去完善他。我知道你行,你会反对我,但是,你不会用武器对准我。我知道这些就够了!还要知道什么!这世上的事,从无到有的时候,各种的声音不会断的。我活着,终其一生,甚至到死后的很多年,都会被人各种的议论。夸赞也罢,非议也罢,这都是难免的。可我若是因为这个,就将人罢辍不用的,我的孙大人呀,那大明得是个什么样子。把你点进来,没想着叫你能改变一些看法。要的只是你把短板补起来,而后,利索的去干活去!你依旧可以上折子弹劾我,依旧可以坚持你所坚持的看法。哪种是对,哪种是错,非时间不能给这个答案。我就想等着,等到三十年之后,你白发苍苍,住在朝廷赏赐给功臣的宅子里,然后去思量,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在这之前,我是君,你是臣。我是先生,你是学生。身份不同,观点也可以不同,但目标相同就足够了!”
孙传庭目光复杂,他沉默了良久才道:“娘娘,臣不是反对你。以娘娘之见识和心胸,干政不坏政,于朝廷并无害处。可娘娘啊,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如娘娘一般!娘娘若是把您身上的权利定位为成例,那这就是埋下祸根了!太子殿下的教养在宫里,在这么些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可是依旧是出明君难。而选后,是从民间选的!智慧美貌心胸见识,少一样,都不成!一个缺了智慧心胸或见识的女子,若是有了您手里的权利,您觉得是福是祸?娘娘,臣是大明的臣,从不敢有私心。自来,臣对事不对人!臣敬佩娘娘,但臣依旧害怕此为成例,或是有人拿此作为成例,为今后埋下大祸。”
林雨桐怔愣了一下,孙传庭说的有道理吗?有!太子都不能保证贤明,谁能保证选来的皇后什么成色呢?
贸然定为成例,是祸的可能更大!
林雨桐点头,“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她也尽量叫自己坦诚一些,“将来如何,说实话,我还没有好好的想过。为什么呢?因为事急从权。近些年,大明的境况你心知肚明。只处理眼前的危机就已经叫人疲惫不堪了,更何况其他。咱们处在很不好的节点上,可以说,皇上登基之初,就说了,前二十年,想不了其他,做不了其他!稳稳的度过天灾人祸才是正经。而二十年之后……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皇上和我会为以后做什么安排……这事就跟明儿祖大弼会犯什么浑一样,那哪知道呢?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还是很高兴,朝中终究是有你这般的臣子,想的远,想的周全……哪怕是被反对,我依旧要说,此乃大明之幸,是皇上和本宫之幸。”
孙传庭站住脚,朝后退了一步,深深的作揖鞠躬,一直躬身却不曾起身。
林雨桐看了看日头,然后拍了拍孙传庭的肩膀,朝跟在不远处的一帮子人喊道:“今儿耽搁的时间长了,该下课了!先到这儿吧,谁没上场,改天继续。”
说着,就直接抬脚走了。
孙传庭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送林雨桐远去。
跟四爷回宫的路上,林雨桐把孙传庭的话转告给四爷,“他的意思是,皇后的权利扩大,此事只能单给我一人,不可定为成例。这样的法子,是反弹最小的法子。但同样的,这样的话放出去,又不利于女子的教养。好容易迈出这一步了,没有后退的道理。所以,之后怎么安排,依旧是个问题。”
近忧与远虑,只能先解决近忧,其他的暂且放一放。
“孙传庭是今儿才改了说辞了,还是早前真这么想,不重要。”四爷就道,“哪怕是今儿转了说辞,这也证明,你跟他的沟通是有效的。”
嗯!属于聪明人,便是转弯,他也知道怎么转的漂亮,怎么转的合乎逻辑又不显得像个墙头草。这样的人只要对朝廷有忠心,就可以用。事实上,他的能耐确实少有人及。属于做事就肯干实事的人,要不然,四爷又何必为他费心呢。
回宫的时候都不早了,洗漱吃饭之后,启明带着费扬果来了。
这个点了,带费扬果?这可算是新鲜事。
费扬果向来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含蓄,这孩子特别有意思,那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进来见了礼,很自然的就坐在榻上,伸手摸了桌上的甜柿子吃,“……今儿出门,遇到信王妃了……”
林雨桐:“………………”是说多尔衮的妹妹,和亲来的信王妃?“你没上课呀?又逃课了?”
费扬果:“……”重点错了!但他还是解释,“是听闻那谁造出地雷了,我跟先生请假想去看看……他们在城外实验呢,错过了就可惜了!”
是的!有地雷了!这个不是四爷干预的,打从前年,就有个叫李天成的人,不知道怎么试的,把地雷给试验成了。威力没想象的那么大吧,但路子是对的。四爷还说,“历史上此人就是弄出了地雷。”不过是后来不被重视而已。
这一天天的七事八事的,把这事都给忘了!然后突然兵部就奏报说,有人弄出地雷了!四爷这才想起来。历史上不重视,现在得重视呀!又是给银子,又是给思路,叫专门折腾去了。好似现在又有了新进展了,正在实验阶段,费扬果跑去看了。
林雨桐就说他,“你也太胆大了!试验是什么,就是有很多不确定。这要是威力小,没达到预期,这还好!这万一威力大了,那试验场就很危险。你当人家拿那么高的俸禄是为什么的?那是高危的差事,人家都躲着,你怎么傻乎乎的往上凑呢!”
费扬果手里拿着的柿子是硬的甜柿子,咬起来咔嚓咔嚓的,“之前皇太极写信,说是叫我好好学……学什么呢?学大清没有的呗!我琢磨着大清没有地雷,我就去学地雷去了!”
学地雷是往实验场跑的吗?那地方只炸不造,你学个屁呀!
而且,皇太极叫你好好学,这个事我们知道呀!信我们肯定拦截看过的。人家没说学大清没有的,你给补上的!他许是真有这个意思,但你可以假装看不出这个意思。为啥要在这里点明呢?
四爷不由的侧目看费扬果,咋说呢?爱新觉罗家从来不缺坑兄弟的货,瞧瞧!眼前这里就有一只,特意跑出来坑皇太极的!
也是怪了,皇太极怎么着他了呀!
四爷没言语,林雨桐不敢给他再吃柿子了,不好消化,把他又抓柿子的手拍开,这才问道,“这跟信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信王妃问我,说是也不知道家里来点子侄过来求学成不成。我哪里知道成不成,我就说回去我问问。”我这不就来问问了吗?
可你把信王妃也给出卖了!她是你姐。
坑货一个。
四爷就问说,“那你是怎么想的?”这么个时间跑来,特意说这个,你要说你心里啥想法没有,我可不信。
费扬果眨巴着不大的眼睛,眨巴了再眨巴,就道:“……我觉得,要是八旗甄选子弟前来,这是好事。”
为啥呢?
费扬果就道:“我养的那条猎狗,娘娘知道的吧。”
嗯!怎么了?
“以前他被小太监养着,动辄人家就打它,不给它吃的,它可乖了,走路顺着墙角夹着尾巴!后来,我看它可怜,就养了它,对它可好了!我吃什么它吃什么,从不打骂……”
后来呢?
“后来……那养狗的小太监上次把我的笔洗打碎了,我才一指小太监要骂,然后狗狗一下子就扑过去,咬了老主子一口……”
林雨桐有些讶异,这孩子一下子点在了大清要害的地方了:主奴关系!
站习惯了,没人回去会想跪着的!他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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