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都是误会。”眼镜男咽了口唾沫,说道,“这位朋友,我们也不想做这样的事,但是世道不好,我们实在撑不下去了。看在我们有老有小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们?”
“别信他的!”胖子吐掉嘴里的血沫,大喊道,“他之前就是用这套鬼话骗我开门的!他刚才打我的时候还说他早就离婚了!”
方硕望向眼镜男。
眼镜男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连忙道:“没没有。我是怕他事后报复,我……”
他编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涕横流道:
“大哥,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一群走投无路的普通人!”
说着,他哐哐磕了两个响头。
黄毛见势不妙,趁方硕没注意,撒腿就跑。
晟雪:“方硕!”
“不用管他了。”方硕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望向剩下几人。
“回答我一个问题,说实话,我放你们走,敢说谎,就把你们从楼上扔下去。”
众劫匪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手上有物资的?”方硕指了指地上的胖子,问道。
眼镜男答道:“有人发信息告诉我们的。”
“你说什么?”
闻言,方硕和晟雪皆是一惊。
眼镜男怕他们不相信,连忙拿出手机给他们看。
方硕打开手机,发现确实有条短信,接收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14栋1213室有大量物资,速去!】
其他人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发信人的落款都是“末日居委会”。
是他?方硕最先想到的是那个偷窥者。
“有意思,我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倒先冒出来了。”他心想。
眼镜男看方硕满脸沉思,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我们可以走了吗?”
“滚吧。”
方硕一发话,众劫匪连滚带爬地冲出1213室。
胖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别让他们这么走了!我要杀了他们!”
他满腔怒火,好不容易站起来,扑通一声,又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方硕关上门,和晟雪将胖子抬进卧室。
“天啊,这位大哥的装备也太齐全了吧!”看到卧室的情形后,晟雪忍不住惊呼。
卧室里有自制的取暖设备,有柴油发电机,还有在运行的电脑。
角落里堆着食物和水,衣柜里有满满六大桶柴油。
一般人可不会在家里备这些东西,除非知道有灾难即将发生,或者只是单纯的未雨绸缪?
晟雪望向胖子那张肥硕的脸,觉得这个家伙有些深不可测。
“别愣着了,找找有没有药和纱布。”方硕一边说一边检查胖子的伤口。
所幸只是破皮流血,看样子没有受更重的伤。
晟雪在屋子里翻找物资,很快就找到了急救箱。
方硕熟练地给胖子包扎伤口。
晟雪见状,问道:“方大哥,你学过急救?”
方大哥?方硕愣了一下。
说起来,晟雪应该和他同岁,也许还比他大,怎么着都不应该叫他哥。
方硕没有更正她,说道:“前年,龙海市举办城市马拉松比赛的时候,我做过志愿者(拿钱的那种),主办方对我们做过相关培训。”
“原来是这样。”晟雪点了点头。
她没有深问,主要是觉得方硕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当然也是因为有点怕他。
方硕并不知道,自己在晟雪眼中是这样的形象。
他自己都没发现,经历了数次末日之旅后,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性格清冷,惜字如金。
给胖子包扎好伤口,方硕和晟雪走出卧室。
二人很不客气地从厨房里拿来食物和水,敞开吃喝。
方硕没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从胖子那里收的诊费。
半个小时后,胖子悠悠转醒,听到了咕嘟咕嘟烧开水的声音。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卧室,只见方硕和晟雪大喇喇地坐在客厅里,吃麻辣烫。
他没说什么,坐到二人身边,拿起碗也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他一抹嘴,说道:“我叫邹承志,谢谢你们救了我,这顿就当我请你们的。
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方硕。”
“晟雪。”
“方老弟,晟姑娘,”邹承志拱了拱手,“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可能就是个死人了,大恩不言谢。”
“我很好奇。”方硕看了看周围,“你囤了这么多物资,是早就知道末日要来了吗?”
邹承志露出自嘲的笑容:“对我来说,两年前,我的末日就已经降临了。”
从他的讲述中,方硕和晟雪知道,他是一个酷爱二次元的程序员。
两年前,他在地铁上被一个女孩污蔑成色狼,过程还被拍了下来,发到短视频平台。
一时间,他受尽千夫所指。
他丢掉了工作。
所有熟人都厌恶他,远离他。
哪怕后来他证明了清白,法律对污蔑者进行了制裁,他也发布了澄清视频。
可惜的是,没有多少人在乎。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多少带着一丝怀疑。
毕竟他肥胖,热爱二次元,还喜欢宅……
这不是口工痴汉该有的特征吗?
这次不是真的,但谁能保证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从那时起,邹承志绝望地发现,迟到的正义虽然还是正义,但必然是打折扣的。
人们不在乎真相,不在乎公平和正义。
他们唯一在乎的是有没有热闹看,唯一坚守的是心中的固执己见。
后来,他宅家不出,与社会完全隔离,因为对他来说,名为“社死”的末日已经降临了。
他囤了大量的食物,水,还有柴油发电机。
他想要彻底和这个世界隔绝,甚至在心中隐隐期待真的会有世界末日到来。
然后,哎?
卧槽!
愿望实现了!
邹承志在极寒末日降临的前几天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该死。
觉得这场风雪就是净化世间一切肮脏的伟力!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变得越来越焦虑。
手握大量物资,却坐看周围的人一个个死亡。
真的能心安理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