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刚刚站起的胡地全又老老实实坐了下来,这才轻声说道:“地全,你与张将军有什么矛盾大可跟我说。”
等了一会,见胡地全还是不肯开口,一脸傲气,这才微笑着说道:“你是担心傅不在家,我不能替你做主,你尽管说来,张将军若有什么不是的地方,我定会好好教训他。”
胡地全见澹台鹤情偏袒他,这才将张世义在军事竞赛中瞧不起他们这支运粮兵百般嘲笑,输给他们之后又很不服气,双方私底下没少打斗的种种矛盾说了出来。
澹台鹤情听后微笑:“你们男人,老兵欺负新兵,不是常有的事,若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还得拳头硬。”
“老子获得第三名,只输给那两支变态的太子亲兵,拳头还不够硬啊,是这张世义心胸狭隘,嫌才妒能,怨恨我抢了他的风头。”
“据我了解,张将军不是这种人,你们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这样,我摆桌酒席,从中调解,你俩握手言和。”
胡地全决然道:“没有可能,老子绝对不会与这厮同桌吃饭!”
“地全,你是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咯。”
胡地全为难道:“小姐,小人就这个脾气,若是公子绝不逼我,再者说了,我就这么服软,我那些受过欺凌嘲笑的兄弟会怎么看待我。”
“地全,我就直说了,张世义是傅的人。”
胡地全脸色有点尴尬:“他是他,我是我,河水不犯井水就是,要老子跟他当兄弟,门都没有!”
……
却说张世义这边,在孔管家和夏儿的带领下朝大厅走来,获得军事竞赛的奖励品,明明可以穿上那件威风的明光铠,却特意翻出那套旧铠甲穿在身上。
却是特地来向澹台鹤情诉苦,为兄弟们谋福利。
毕竟堂堂的折冲府军,身上穿的都比不上一支运粮兵,兄弟们都没脸出门了。
等节度使大人回来,他们也可以换上新装备,不过他等不及了,兄弟们也等不及了,趁这支运粮兵还在苏州,得把风头给亮出来。
孔管家并未告知胡地全也在大厅,张世义走进大厅,因为天色有些昏暗,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胡地全,上前躬身:“张世义,拜见夫人。”
“张将军,不必多礼。”
待张世义直起身来,澹台鹤情见张世义穿的破破旧旧来见自己,疑惑问道:“张将军,怎么穿成这样,你不是刚刚率军在军事竞赛中获得优异成绩,得到不少兵器铠甲吗”
张世义哎的叹息一声:“主母啊,丢人啊。”
张世义也并非头一次叫她主母了,当想说心里话有事相求的时候就会这么不成文称呼她,轻道:“张将军,你慢慢说。”
“世义倒是有一套威风凛凛的明光铠可以穿,可兄弟们穿的寒酸,世义于心何忍。”
澹台鹤情疑惑:“你奖有铠甲数百副,让众将士穿上就是啊。“”
“主母,你有所不知,世义这支折冲府军有一千多号人,目前又暂摄苏州折冲府折冲都尉一职,也有千来号人,数百副哪够啊。”
澹台鹤情问:“张将军,那你的意思。”
“主母,实不相瞒,谢大人离开的时候对世义就有嘱咐,让世义暂摄苏州折冲府折冲都尉一职,就是想让世义收编这支军队,纳为己有。”
“主母你没带过兵,不知道带兵的苦,得厚待兄弟们,兄弟们才会对你服气,为你拼命啊。”
“主母你说如果我常州折冲府军的将士穿的光鲜亮丽,苏州折冲府军却穿的破破旧旧,他们又会怎么想,自是离心,心生嫌隙啊,那世义先前所做的可就前功尽弃了。”
“张将军,你直说了吧。”
“谢大人对末将早有承诺,待军事竞赛结束之后,将铠甲偷偷给末将,现在谢大人不在,还请主母你代为做主。”
“张将军,你要多少”
张世义见澹台鹤情应的如此爽快,朗声应道:“还欠两千副,赤炼铠不能低于两百副!”
澹台鹤情闻言,惊的站了起来,她是为谢傅筹集银两购买武器装备之后,才知道这铠甲的价值。
二千副,把她这个江南大布商也给吓到了,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盘安坐无声的胡地全先急了:“张世义,你真是贪得无厌!”
直到这个时候,张世义这才发现大厅还有其他人,循声望去,见是自己的老冤家死对方,惊讶喊道:“胡地全,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地全冷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要是不在这里,还不知道张将军有如此谄媚、贪婪的一面。”
“胡地全,你小小一个运粮官敢跟本将军这么说话。”
“张世义,你少拿官阶来压我,不服气的话,现在我们来个就来打一架,谁输了谁就是孙子,以后主动绕道。”
张世义跟胡地全交手过,自然知道这个矮冬瓜很勇猛,这支运粮兵能获得第三名,就是这矮冬瓜的功劳,他才不会蠢到与这矮冬瓜单打独斗。
转头望向澹台鹤情:“主母,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主母两字特地加重语气,却是要让胡地全知道自己的身份。
胡地全冷笑:“张世义,难道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母不成。”
张世义疑惑不解,就看见胡地全向澹台鹤情躬身:“主母,小人也不会似这张世义一样贪得无厌,小人只会给主母解忧,绝不会给主母添愁,你养他这个奴才,还不如只养小人就好。”
张世义惊讶的看向澹台鹤情,澹台鹤情也挺难做的,干笑道:“胡地全是我澹台府的旧人,以前追随在傅的左右,照顾傅的饮食起居,算是傅的……”
胡地全接过话来:“贴身奴才!”
张世义震惊愤怒:“既知自己是个奴才,怎么没有奴才的觉悟,这大厅也是你这奴才呆的地方!”
胡地全市井厮混过来,本来就是泼皮无赖一个,淡淡笑道:“你这奴才都能来,爷踩在你的头上过,怎么就不能来。”
张世义是个五品折冲都尉,平日里何从受到这种侮辱:“胡地全,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你今天晚上若是走出这澹台府……”
澹台鹤情眼见张世义要说出狠话来,冷声喝道:“张世义,你给我闭嘴!”
这声河东狮吼还是挺唬人的,一吼之下,大厅变得寂静无比。
澹台鹤情缓了一会,让两人冷静下情绪之后,才冷声说道:“你们两个口口声声的喊着主母,有没有把我这主母放在眼里。”
两人都不吱声。
澹台鹤情语气放轻几分:“张世义,你还要不要铠甲了”
张世义没应声,胡地全倒是急了:“小姐!”
澹台鹤情冷道:“胡地全,我问你话了你,你就插嘴!”
待胡地全老实之后,澹台鹤情这才问道:“我问你,宅子你还要不要了”
胡地全悻悻说道:“自然是要,不过你要让我和这东西握手言和,那我就不要了。”
澹台鹤情冷笑:“看不出来啊,你胡地全还挺有骨气的,那我再问你,名门闺秀还要不要了”
胡地全立即犹豫起来,这可是他的死穴啊,如果能娶到一个名门闺秀为妻,他胡地全也算光宗耀祖。
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不要!”
澹台鹤情倒是一讶,有几分刮目相看,嘴上却是骂道:“你这好色的东西。”
“小姐,兄弟们受委屈呢,我这当老大的,不能让兄弟们小瞧了。”
澹台鹤情岔开话题:“都饿了吧。”
两人没应声,澹台鹤情朗声:“孔管家,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把我珍藏的美酒拿出来。”
“我设宴款待,不会不给我这个主母面子吧。”
两人硬着头皮点头,心中却是暗忖,这酒席还不如不吃。
张世义带来的两百号人,此刻正聚集澹台府门口,这两百号人都是跟着张世义资历最老的那批人,算是张世义的亲信吧。
此刻都穿着破旧的铠甲,却是早就商量好了,准备在节度使夫人面前演一出苦肉计。
眼见张世义去了很久,还没有人叫他们进府去,有个士兵忍不住问道:“副将,张将军去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半点动静。”
副将说道:“着急什么,节度使夫人厉害着呢,又没谢大人那么好说话,咱张将军不得步步为营。”
正说着话,骤然澹台府门口左右的街道上传来很大的动静,他们都是当兵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军队的脚步声,纷纷站了起来,原本散乱的队伍变得井然。
副将林汉问道:“谁的军队”经过这场军事竞赛,现在苏州城的军队,他们基本都打过交道。
很快有士兵探清虚实:“林副将,是太子殿下的两支亲兵。”
“他们来澹台府干什么难道是太子殿下回苏州了”
秦楚桢今天下午刚到苏州,就拿出符牌在驿馆接管了太子的两支侍卫亲军,一直等到天黑方才行动,因为这个时候各方军队已经归营,要临时调动起来存在一定的时间差,却是想兵贵神速,一气呵成。
一旦顾玄收到风声出动顾家虎卫,就算他身边有二支大观国最精英的侍卫,也休想走出苏州城。
在苏州城动澹台府,那是在老虎脸上拔须!
秦楚桢神色严肃,突然看见澹台府门口聚集着一支人马,表情一惊,莫非走漏风声,澹台府早就防备。
旋即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可能,此时无比隐秘,只有他和父皇知道,而且他也是单人前来苏州,沿途没有暴露身份。
刚到驿馆的时候,就控制住两支太子亲兵,断然没有泄露消失的可能,而且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未向任何人透露此行目的。
秦楚桢沉声:“左侍卫长,前面的人马是怎么回事”
“王爷,我去问一下便知。”
“去吧。”
左侍卫长走上前去,朗声问道:“前方是何人部队”
副将林汉迎上前来:“我们是常州冲都尉张将军的军队。”
彼此在军事竞赛中打过交道,也算认识,左侍卫长看着穿着破旧铠甲的林汉,再看其他兵士两百来人,也是大抵相同,顿感有些奇怪,问道:“林副将,这会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张将军前来拜候节度使夫人,我们在府外等候,左侍卫长,你们左右侍卫亲军又来这里干什么”
左侍卫长也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应道:“我们现在听从齐王爷的调度。”
“齐王爷”
“当今六皇子齐王爷。”
左侍卫长返回禀报:“王爷,是常州折冲都尉张世义的部署。”
秦楚桢问道:“常州折冲府军怎么会在苏州”
“折冲都尉张世义目前常驻苏州,同时他还暂摄苏州折冲都尉一职。”
“原苏州折冲都尉呢”
“原苏州折冲都尉朱少直是朱阀的人,忤逆犯上被节度使谢大人斩杀。”
“这两支折冲府军的粮饷现由谁调配”
“这个属下并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刺史陆大人安排。”
……
简短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秦楚桢就知道这两支折冲府军已经变成谢傅的亲兵,沉吟说道:“让他们马上归营,不得在外逗留。”
左侍卫长再次走向林汉:“齐王爷有令,命你们马上归营,不得再次逗留!”
大晚上的,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林汉已经吩咐属下入府通知张将军,嘴上笑道:“左侍卫长,这可不行,我家将军还在府内呢,最近张将军结了不少仇家,我们可不敢扔下他一个人。”
左侍卫长冷声:“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齐王爷有令,难道你们想抗命不成!”
林汉笑道:“我们是折冲府军,自然是听折冲都尉张将军的命令,哪来抗命一说。”
秦楚桢听见两人对话,可不想拖拉磨蹭,夜长梦多,走上前来,对着林汉说道:“本王再说一遍,尔等马上归营,违者立斩不赦!”
林汉一惊,不过他也是吓大,枪林箭雨中过来的,齐王在长安是齐王,在苏州城这地方由淮南道节度使说的算。
嘴上赔笑道:“王爷,我们也不归你管辖,你擅自调度地方军队,是何居心,恕难从命!”
敢给王爷扣帽子,林汉胆子也挺大的,不过他也是清楚谁才是他长期的衣食父母,这王爷久居长安,就算身份尊贵,到苏州也是走个过场,今后可就老死不相往来。
宁可顶撞王爷,也不能挖自家顶头上司的墙角。
毕竟打过交道,左侍卫长知道这并非儿戏,好声劝说:“林汉,你们先速速回营,一会我亲自护送张将军回去。”
秦楚桢沉声:“左侍卫长,斩杀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