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染成了红色，夜色寒凉，眸光之下，再无如此凄楚之景。
利剑穿出血肉，颜姝宁嘴角勾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那和尚也已用完所有的力气，被殷寒咫的内力震出远的距离，他吐出一口鲜血，瞥了颜姝宁一眼，只见一抹墨色身影极快的之前，于最后之际将那抹红色的影子揽入了怀中。
那和尚翻身一跃，消失在围墙之间。
应眠带着人前去追捕。
殷寒咫抱着怀中之人，沾了满手的血色，那血色刺目至极，映的他眸子也血红一片。
不知该是轻是重，怕一松手，怀中之人就会彻底消失，也害怕一不留神弄疼了她。
颜姝宁手指已然抬不起来任何，一双血色的眸子看着他，长甲动了动。
“别怕。”殷寒咫将人死死的揽在怀里，语气从未有过的低沉嘶哑，“我来晚了。”
为何知晓她的不对劲儿，却如此轻易的松开她的手，殷寒咫从未有过如此后悔之时，死死的握住颜姝宁的手。
战神从未输过，战神从无畏惧，哪怕血染沙场，也不会皱起丝毫的眉头。
可是战神不能有软肋，一旦有了软肋，那便有了错处，有了弱点。
殷寒咫握住颜姝宁的手，从未畏惧过什么的他此刻却心慌的像是随时会失去世间唯一的心尖血。
“殿下......”颜姝宁微弱的出声，却是又喷出了一口血。
血染到了殷寒咫手上，殷寒咫的身体僵硬的可怕，手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颜姝宁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却是比哭更加难看，“殿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儿丑。”
“没有。”殷寒咫努力克制住嗓音的嘶哑，用大氅将怀里的人裹了起来，毫不费力的抱起来，“好看.......特别好看。”
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颜姝宁明明是颜元祁最没用的女儿，却如此惊艳人心，为何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禁塔，多次死里逃生。
因为她原本就不是普通的凡人。
哪怕他用尽全力的抓住，可颜姝宁要离开，依然不费吹灰之力。
她狠狠心，就能离开他。
殷寒咫一脚踹开栖迟阁的门，府内的丫头被吓了一跳，跪在了地上。
“去，飞鸽传书，半个时辰之内，把裴观风给本王找过来！”
“是是！”那侍女急忙跑了去了。
门外却突然想起一个温润的声音，“不用了，知道殿下找我，我怎敢不来。”
一身青衣的男子方入殿中，入目便见殷寒咫怀中抱着一红衣女子，满身血色，将他身上的墨绿染的越发暗，双目刺红的看着他的方向。
裴观风脸色微僵，快步走了过去。
“殿下。”裴观风扶住殷寒咫。
“救她！”殷寒咫嗓音嘶哑，手上的血染到裴观风的衣袖上。
“殿下宽心。”裴观风看向殷寒咫怀中的女子，方才没有仔细看，现下才发觉出不对。
他怀中的根本不是一个凡人，赤色的长甲，眼角泣出的血泪，脸色苍白的可怕。
裴观风的手指顿住，不过反应倒是极快，手指搭上那女子的手腕。
不过一瞬，他又松了手。
这女子......气息已经微乎其微，近乎摸不着了。
裴观风利落的在颜姝宁身上点了几处穴位，才看向一旁的殷寒咫。
与其说这是他认识的那些璟王殿下，不若说是一个陌生人。
裴观风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时刻，可见怀中人对他之重。
“她怎么样？”殷寒咫紧紧攥着裴观风的衣袖，另一只手却极尽怜爱的抚过颜姝宁的脸颊。
“我毫无把握。”裴观风淡淡道。
他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神医，活死人药白骨，哪怕到了阎王殿，他也能靠着一双手把人拉出来。
殷寒咫从未听过他口中说出没有把握四个字。
何况是毫无把握。
就相当于间接给人宣判了死刑。
殷寒咫眸光更深的盯着颜姝宁的侧脸，深不可测。
裴观风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仅仅放了一颗黑色泛着荧光的丹药。
“这个可以帮她吊着几日的寿命。”裴观风把丹药放在颜姝宁的嘴里，道，“这几日我会用尽全力，救她。”
殷寒咫嘴唇动了动，把人重新抱在怀里，背对着裴观风，眸光凄厉。
“救她。”殷寒咫冰冷的出声，“无论让我付出任何代价。”
栖迟阁的门从里面关上，院中冷寒，唯剩裴观风一人在院中静立。
沾了满手的血，裴观风有一瞬间的怔愣。
殷寒咫最后的那个神情久久在他的脑海里环绕。
他看到的不是怖，不是恨，而是平静，心如止水的平静。
却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坠入冰窟的寒冷。
那是想要毁灭，想要一切都消失的坚定。
若是这女子真的救不回来，他不敢想殷寒咫会变成什么模样。
让整个京都跟着陪葬？
还是......毁灭自己。
夜影憧憧，黑色的夜晚没有边际。
栖迟阁黑暗一片，淡淡的血色透过窗户照进漆黑的房间。
黑夜里，一黑一白的人影并排躺在一起。
殷寒咫的手掌轻轻抚在旁边之人的鬓角，低头在颜姝宁额头吻了一下。
淡淡的香气萦绕室内，到了口鼻中，却化作无尽的苦涩。
殷寒咫动作轻柔，仿佛是怕弄疼了梦中之人。
但是看着她紧闭着的眼，又觉得极其碍眼，低头在颜姝宁唇上发狠的咬了一口。
若换做平时，颜姝宁定是要把他推开，然后毫不客气的谴责他像狗一样。不过而今，那人也只是静静的躺着，嘴角一抹殷红的血色，衬的面色更加苍白。
殷寒咫冷冷的看着她，想发火，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任何。
“你说过你不是什么好人。”殷寒咫静静的绕过一缕青丝，放在嘴边吻了一下，语气带着似有若无的谴责，“没想到你对本王也这么狠。”
殷寒咫伸手揽住她，埋头在颜姝宁肩颈，“而今本王才明白，你是在与本王博弈。”
让他背弃若有，让他深陷其中，让他从此以后，眸中心中，所见所想，皆为一人。
可是他输的彻彻底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