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雅间都是一样的，可是唯独一间不同。
颜姝宁斜靠在榻上，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低着眉眼，认真的布着茶。修长的指节泛着淡薄的茧，却是极为好看的。
这个雅间应是面前的男子长久包下来的，无一不精致，单是桌上的香炉，也需千金，更不提里面燃的香。
颜姝宁闭上了眼，细细的嗅了一下。
她记得，之前好似在殷寒咫书房里闻到过相同的香薰，不过后来殷寒咫不喜这个味道，便让人撤了下去。
一杯茶被放在颜姝宁面前，莫砚青比了个请的手势，“姑娘尝尝。”
颜姝宁拿起茶杯于鼻间绕了绕，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倒是不错的茶。
“多谢莫公子。”颜姝宁抿了一口，“茶沏的很香。”
莫砚青淡淡的勾了勾唇，“姑娘喜欢就好。”
颜姝宁望向他的眉眼，清俊儒雅，举止有度，倒是配得上一缕公子的称号。
“莫公子。”颜姝宁淡淡的开口，“虽然很唐突，不过容我问一句，我们之前可否在哪里见过？”
莫砚青的手指顿了一下，不过一瞬，神情平淡道，“若是不算先前在万花阁的一面，应是没有的。”
颜姝宁没有想到他还会记得，勾唇笑了一声，“我本以为公子会认不得我，毕竟我当日穿着男装。”
莫砚青淡笑，“姑娘之姿，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明明是说笑的语气，但是颜姝宁却察觉到他眉间的一缕失落。
莫砚青抬头闷了一口酒，之后倒是给颜姝宁倒了一杯茶，“说起来，在下还没有答谢姑娘上次的救命之恩。”
其实上次他走出万花阁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附近的杀意，不过是懒得理会，可是他没想到颜姝宁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像是做梦一样。
他一般从不轻易下杀手，可是在当日却杀红了眼一般。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颜姝宁眉眼间没有丝毫在乎，“今日这一顿饭就算是报恩了吧。”
莫砚青看着颜姝宁。
女子的眸光带着些淡淡的无趣，懒散的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提起兴趣一般。
莫观风眸光暗了暗。
从前之时，那人总是一双极亮的眸子，里面盛满了他，他写字，那人总是安静的在旁边磨墨，偶尔在他的字上加一句。
“写在一起，就更加相配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盈着笑意。
或是在他弹琴的时候在一旁作诗，写下的字字句句，都在言他。
“和我在一起不觉得无趣吗？”莫砚青会忍不住问她。
“不会啊。”她于字画里抬起头来，“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
可是，不知何时，那样好的光景，已经很久未曾见到过了。
“莫公子，莫公子？”颜姝宁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莫砚青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出神，急忙道，“姑娘见谅，莫某失礼了。”
“无事。”颜姝宁淡淡的笑了一声，“今日多谢公子款待，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莫砚青并未挽留，“姑娘请，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颜姝宁客气道，带着云溪从酒楼里出去。
二楼的窗前，莫砚青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二人的方向。
直到在附近埋伏了许久的暗卫上前向颜姝宁行礼，莫砚青看着二人上了路边的马车，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莫砚青一早便有所察觉。
璟王出征，将手下的暗卫留在了府里。
做到如此，应声真的把颜姝宁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天下三分，皇帝自是忌惮着璟王的威力和兵权，总有一天会将他除之而后快，先不说此战谁赢谁输，哪怕是一点儿风险，他都不想让颜姝宁冒。
啪嗒一声。
屋内的屏风应声而倒，一个人呼呼哧哧的从后面钻了出来。
“莫大公子，您下次见心上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给我一个准备的机会，本小爷在后面快要憋死了，你倒是好，在前面和美人风花雪月。”
莫砚青并未理他，自顾自的熄了香炉中的熏香。
“哎，熄了干嘛！”齐司走过来，眸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好些银子呢，不喜欢了也可以送我啊。”
莫砚青淡淡的瞥了一眼香炉，想到方才颜姝宁的神情，“她不喜欢了。”
“什么不喜欢了？”齐司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一个吓人，一个有病。
齐司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从胸口掏出几锭银子来扔在了桌子上。
啪嗒一声。
莫砚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懂规矩了。”
莫砚青拿过那银子，“你喝了我那么多胭脂醉，这点儿银子就想打发我？”
“什么啊。”齐司抿了一口茶，淡淡道，“美人给的，来我这儿买了三天的消息。”
“什么消息？”莫砚青伸手捻着那几锭银子，细细的在手中把玩着。
齐司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不想要知道。”
莫砚青顿了一下，凭着他的聪明，自然猜得出齐司要说的是什么。
齐司看着他的反应，正中下腹，叹道，“美人儿花了大价钱向我打听战场的情况，用情至深啊。”
说完，他还怜悯的拍了拍莫砚青的肩膀，“要我说啊，你还是提早放弃得了，颜小姐又不记得你了，如今和璟王成婚也过的不错，再纠缠下去就是你的不对了。”
莫砚青冷冷的瞥了他的手一眼，“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
齐司咳了一声，识趣的收回了手，“别这么凶嘛，我也是为你着想。”
莫砚青淡淡的嗤了一声，“璟王今日能护得了她一时，可是日后呢？”
“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一定会把姝宁卷进危险的境地，我不能让她冒着个险。”
齐司叹了一声，“那你想怎么办，直接让她跟你走？”他笑了一声，“且不说现在颜小姐丝毫不记得你，就算是她恢复了记忆，你又能带着她去哪里，全天下都知道她已经是璟王的王妃了。”
莫砚青抿了一口茶，静静的看着窗外。
“哪里都好。”半晌他才说出一句话，“无论是哪里，天涯海角，总有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届时只要她在身边，无论哪里，都是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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