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变得小了起来，只剩下毛毛的细雨，越发犹如一幅山水画。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山庄门口，大门外站着一个翘首以盼的老翁，看到殷寒咫从马车上下来才舒了口气，“老奴见过......”
话还未尽，殷寒咫挥了挥手，回头自然的握住里面伸出的一只手，搀扶着颜姝宁下了马车。
那老奴的眼神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转了转，眼底止不住的欣慰和恭敬。
颜姝宁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庄子，背驰青山，涓流环绕，鸟鸣不绝，是个清静远人的好地方。
“这是殿下的庄子？”颜姝宁挑了挑眉。
“这是母后留给我的庄子，先前我偶尔会来小住一段。”殷寒咫解释道，“不过自从母后崩逝后，我也已经许久没来了。”
颜姝宁其实猜到了，但是听到他这样说，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象这里发生过的一点一滴。
从推开门的满心欢喜，到最后的孤寂一人，观花开花落到最后的不察四季。
“既然有这庄子，殿下为何还带我住了那许久的客栈？”颜姝宁牵着他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给他。
殷寒咫回握住她的手，“庄子久不住人，母后的东西都未动过，我想着好好规整一番再带你前来。想着，若是母后还在的话，怕是也不愿就如此见你。”
颜姝宁轻轻的勾了勾唇，“我也未见过母后，但是从你身上便可以见得，母后她......定然是个极美的美人。”
听到她的称呼，殷寒咫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温柔。“母后也一定会很喜欢你。”
“真的吗？”
“当然。”殷寒咫轻揽着她，“我喜欢的母后都很喜欢。”
其实他很早之前便打算好带着颜姝宁回来见一见母后，但是一直都未有机会，如今虽然匆忙了些，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圆满的。
颜姝宁握住他的手摇了摇，“那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母后。”
殷寒咫点了点头。
他吩咐了将徐家娘子安置在了偏院儿，还特意人去照顾，和颜姝宁两人一同去了祠堂。
祠堂中只供奉着一具牌位，从那祠堂的磨损程度可以看出来有些年头，但是那牌位却被保存的很好，香火不断。
殷寒咫点了两根香，递给了颜姝宁一根，“母后的尸身安葬在皇陵，牌位也供奉在宗庙，不过我始终觉得，这里才是母后真正的家，便在这里也为她立了牌位。”
颜姝宁跪的笔直，恭敬的冲着牌位叩首了三下，“儿媳亓氏，得与寒咫倾心，缔结姻缘，但是先前一直没能来拜见母后，如今特来拜见，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殷寒咫眸中现出笑意，空出一只手和她扣在一起，“母后，您生前未能看过咫儿成亲的样子，如今咫儿有了心悦之人，并且此生只忠于所爱，母后九天之上，可以放心了。”
颜姝宁偏过头来看着他，那些信手拈来的情话却都不合时宜的说不出口，最后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我会对他很好的，成为那个除了母后外对他第二好的人。”
不知道母后听不听得到，但是这些话她就是想说。
不知是不是巧合，外面的风吹进来，面前的香轻轻飘了飘。
颜姝宁小心翼翼的呼吸都不敢太大，“母后她是不是在回应我？”
“是。”殷寒咫眸中尽是她一个人，郑重的说，“母后让我告诉你，你不是除她之外第二个爱我的人，你和她一样，永远在我心里排第一位。”
你于我而言不是次位，而是我的生命本身。
这样直白的情话，换做任何一个人口中都可以理解，但是从殷寒咫口中说出来，就像寒冰上开出的一朵花，尤其让人心动不已。
.......
下了几日的雨终于放了晴，颜姝宁中间去看了一眼徐家娘子。
她的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感了风寒，一直断断续续的低烧，颜姝宁便请了大夫来为她医治。
她浑浑噩噩的做着梦，一直低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颜姝宁猜测，她喊的人应该是她的夫君。
大夫把完脉，叹了一口气，“这位姑娘是心思郁结于心，再加上这些日子心情起伏太大，感染了风寒，导致胎像有些波动，待老夫开一剂.....”
“胎像？”话还未说完便被颜姝宁打断，“你说她怀孕了？有多久了？”
那大夫愣了一下，“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夫人今日不是让老夫来给这位娘子安胎的吗？”
颜姝宁眸子勾起来，一下子露出笑意，“是，大夫方才说什么？孩子可有什么不好？”
“啊，倒不是。”那大夫说，“只是这位娘子的身体有些虚弱，胎像略有波动，待老夫给娘子开一服安胎的方子给这位娘子喝下，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有劳大夫。”颜姝宁让人将那大夫送了出去，让他用最好的药，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
颜姝宁守着徐家娘子，用冷毛巾给她敷额头，待她烧稍微退了一些才放心离开。
刚从偏殿出来，正巧碰到殷寒咫从外面回来。
“怎么这么开心。”殷寒咫伸手抱住扑过来的人，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也忍不住勾了唇。
“有一个好消息。”颜姝宁仰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方才我请大夫过来给徐家娘子请脉，大夫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嗯。”殷寒咫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好事了。”
“是啊。”颜姝宁想到她的遭遇，忍不住唏嘘，“还好有了这个孩子，她的余生也算是有了些盼头。”
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能留住她，现在是恨，但是恨消失了呢，她还有什么期盼？
如今终于，终于能把她留下来了，留下来，便总会雨过天晴。
颜姝宁看着云层后若隐若现的日光。
就像现在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