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明主，百姓承之，百姓之苦，无所归依。
江沛双手交叠，躬身行了一个君子之礼，“下官自知有罪，躬请殿下发落，能看到百姓安居，下官所愿，已经满足了。”
“你知本王不会罚你。”殷寒咫看着他。
“下官知道。”江沛道，“但是下官请罚，只是愿意为下官做事的事承担代价，这是我必须经受的。”
“何必如此。”颜姝宁叹了一声，拂袖起身走到他面前，江沛直身跪着，身形未有一分变化，颜姝宁开口道，“江大人先起来吧，这一跪，实在贵重。”
江沛身形微微顿了顿，“娘娘折煞下官了。”
“君子之礼。”颜姝宁解释道，“世人并非都是君子，江大人爱民如子，你这一跪，却是千金难换的。”
江沛眸光流转，攥了攥掌心，“多谢娘娘。”
“江大人方才说，看到百姓安居乐业，你便别无所求，甘心受罚，可是我却觉得不对。”颜姝宁道，“我从前常常听闻一句话，世人常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便不解，既是前人栽的树，为何要便宜了后人？有人同我解释，先祖圣人打下的基业，交与我们这些子孙后代，二者是一样的道理，可是却不知祖先做的功绩，后人再如何，也是比不上的，不是无能，而是那份心，比不过。”
“多谢娘娘教诲！”江沛心绪有些波动，拱手道，“一语点醒梦中人。”
“你是个好官。”颜姝宁说这话的语气让江沛想到初见时，她也是如此这样，只平淡的对他说了一句话，“你是个好官。”
但是物是人非，彼时与现在相比犹如黄粱一梦，现在他真的可以做一个好官了。
......
第二日，巡守回京。
同奚冉秋告了别，沂江的百姓一路送到城门外，江沛也随行护送了他们一程。
这一次，他们选了比较稳妥的马车，一路虽劳累了些，但是不至于像水路那样颠簸，几日放晴，也较好走些。
颜姝宁自然是最得益的一个，但是许是在沂江操劳过度，上了马车便一直昏睡着，马车平稳的走着，她睡的也熟。
好几次殷寒咫低头看着窝在怀里的人，裹着件墨色的狐皮褥子，衬的娇小安静，往日张扬艳丽的眉眼也一并偃旗息鼓下来，整个人都安静的不像话。
殷寒咫勾了勾唇，伸手绕过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不时抚过她的侧脸，像是得了意趣。
颜姝宁睡的熟，偶尔被扰到也纵着他，只在被烦扰的受不了时才不耐的皱眉哼唧一声，警告他老实一些。
每当此时，殷寒咫便觉得十分有趣，但是又不忍真将人吵醒了，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轻声哄着，“睡吧。”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有时颜姝宁睡的时候还早，醒了已经过了午时，被殷寒咫拉起来吃了午膳就躺下继续睡着，途经歇脚的官驿时，海东青军第一次看到自家殿下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王妃从马车上下来，面具下的表情十分精彩，其余之前就见过的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一个个想媳妇儿的想媳妇儿，没媳妇儿的便在一旁羡慕，说着等回头一定找个同王妃这样爱黏着殿下这般的女子。
每当这个时候，旁边便会有人好心的提醒，王妃当初在军营力战二十兵将，骑射武力，样样精绝，自有来挑衅者，但是都被王妃给打成了猪头。
然后便再无人敢轻易说出这句话了。
而这一切，颜姝宁都不知道。
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然暗了下来，房间点着一盏很暗的灯，隐约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打开，颜姝宁抬了一下头，便看见殷寒咫端了一个食盒进来，“醒了？”
颜姝宁困倦的点了点头，等殷寒咫到了床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埋头试图从困倦里走出来。
“睡了这么久，天都黑了。”殷寒咫伸手捏住她的脸，带着调笑的揉了揉她的耳垂。
颜姝宁埋着头，还没清醒过来，“外面在做什么，有点儿吵。”
“他此处官驿近山，他们在山上猎了两头野鹿，在外面烤来吃，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好啊。”颜姝宁埋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披了件披风便跟着殷寒咫下去了。
寒夜如水，密布的星空却很亮，院中架了篝火，老远都能闻到飘出来的肉香，丰腴肥厚，外表滋滋的冒着油。
众人看到他们下来，纷纷起身行礼。
殷寒咫挥了一下手，和颜姝宁并排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
第一头鹿烤好了，应眠撕下一块儿最好的肉递过来，颜姝宁挑拣着一小块儿都是瘦肉的地方咬下一口，被烫的嘶了一声。
“慢些吃。”殷寒咫给她擦了擦嘴角，“秋日的肥鹿，带些脂膏才更加味美。”他撕下一块儿稍微带着些油润的地方递了过去。
颜姝宁却皱了皱眉，“我不喜欢，殿下自己吃吧。”
殷寒咫笑了一声，“娇气。”
“哪里有。”颜姝宁不满的哼了一声，“不喜欢还不让人说了？殿下才是霸道才对。”
“好好好，不吃就不吃，本王吃就是了，哪会逼着你吃？”殷寒咫笑她就是一个小孩子脾气，却没注意到自己眉梢眼角的笑意都要溢出去了。
若是他仔细看，就会发现周围的表情实在是精彩。
殷寒咫偏了一下头。
“咳咳咳咳.......”
一时，周围都传出来咳嗽的声音，倒是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怎么了。”殷寒咫的语气依旧是他们印象中的淡漠冰冷，“嗓子都不舒服？”
说是关切，倒更像是威胁。
周围一下子回光返照，异口同声，“没有......没有。”
“那便好。”殷寒咫淡淡道。
一旁的颜姝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啧啧了两声，“还挺可爱。”
其他人若是听到这个称呼，怕是要拼命驳斥她了，这哪里是可爱，分明是恐怖好吧！
自然，颜姝宁也不会听到他们的心声。
夜明肉美，她吃的十分满足。
其他人看着手里的肉，莫名觉得酸，太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