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口传来的动静,大殿也跟着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看向刚进殿中的颜姝宁身上,上一次发生这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时间百官脸上的神情分外的精彩。
颜姝宁察觉到殿中不一样的气氛,看到站在殷寒咫面前的女子时微微愣了一下,面上的笑意未减,“都这样看着我作甚。”
像是没有察觉到旁人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的深意。
西戚木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酒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道赤红的身影。
一点点的靠近。她心里蓦然涌出一阵没有来的紧张和悲痛,从眼睛里传出来,是有生以来未曾有过的浓烈,这样的情绪外露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颜姝宁倒是十分平静的走到她身边,朝着她轻轻笑了一下,“好巧。”
同样的话,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还听到过,不过那时她们没有站在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对而立。
一个居心叵测,一个笑意盈盈。
却将她们隔在了世间最远的两端。
“听闻西戚都是豪爽之人,不过你这杯酒可是敬错人了。”颜姝宁笑了一声,轻松的化解了殿中上下的尴尬,“上次在官道误打误撞出手相救,还没同你讨酒喝呢。”
颜姝宁伸手想从她手中接过酒杯,“虽然是敬殿下的,但是这杯酒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吧嗒一声!
那酒盏从西戚木手中脱手而出,不知是慌乱还是如何,她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抱歉,我手滑了。”颜姝宁解释道,旁边的侍女立马递上来两杯新的酒,颜姝宁递了一杯给面前的人,“王女不敬我一杯吗?”
西戚木后知后觉颜姝宁是在为自己解围,犹豫着接过酒杯,不知为什么不敢看那双眼睛,“臣女.......敬王妃娘娘。”
颜姝宁一饮而尽,十分痛快。
西戚木知道自己失败了,从她下意识打翻那杯酒开始,就失败的彻底。
但是她没有办法,就像她没有办法逃脱牢笼一样,她没有办法看着颜姝宁喝下那一杯酒,如果那样的话,她便是一个真正的罪人。
察觉到殿中那道熟悉的,粘腻的,令人作呕的视线,西戚木知道那人在看着她,但是出乎预料的,她并不觉得恐惧或者害怕。
是怎么落在刚刚离开的位置,颜姝宁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一身玄衣的男人坐在她旁边,一身冰冷尖利的刺通通收了回去,看着旁边的人的时候眼底隐隐带着一丝的温情暖意,像春天的风。
原来只有这样的两个人,才是真正的自由吗?
可是她说是一潭起不了任何波澜的死水,但是她也渴望着,这样的自由。
心里像是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
宴会结束之后,西戚木毫不意外的见到了那几个熟悉的人影。
她冷静的看着,眸中没有半分波澜,她知道真正忤逆了那个人的结局是什么,可是这一次她心中蓦地生出几分痛快。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天好像亮了,又好像是黑着,耳朵里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只有无尽痛苦的沼泽。
黑暗的房间没有点蜡烛,床榻是没有人,冰冷的地上蜷着一道昏暗的人影。
那人这次没有将那蛊虫用在自己身上,那蛊虫太过珍贵,又怎么会浪费在她身上。
但是他也不会放过她,西戚木死死的攥着胸口的衣服,一道道青筋跟着迸发在脖颈,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像是用尽了力气一样。
体内的蛊毒发作了。
每月都要发作一回的蛊虫,发作的时候犹如万蚁噬心,苦不堪言。
可是这一次她却并不后悔。
只要熬过这一阵......
熬过了就好......
昏昏沉沉中,一道极其轻微的吱呀声想起来,西戚木听到了,但是难以承受的疼痛席卷过来,她分不出半分思绪去思考那道声音的来源。
直到一片昏暗的衣角停在面前,她才后知后觉了的抬起头来,湿热的汗沾在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
但是对上那道视线,她犹豫的顿了一下,像是为了确认似的,“是幻觉吗?”
那道身影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像是轻轻的皱了皱眉,俯身慢慢蹲下来,“这本是最不该困住你的东西。”
听到真实的声音,西戚木才发觉并不是幻觉,立马摸索起来,“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该来!”
这里四周都是那个人的眼线,颜姝宁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万一被那个人发现了......
“你......你快走。”西戚木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口。
“别再乱动了。”颜姝宁一手按住她的肩膀,“那个废物,还不配我放在眼里。”
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倒出来递在她唇边,“吃了。”
西戚木凑着她的手将那药吞了下去,没有半分迟疑。
“你倒是心大。”颜姝宁道,“就不怕我拿的是毒药吗\/”
西戚木呼了口气,“若是你想害我,今夜便不会过来,大可任我自生自灭。”
颜姝宁没有否认,“本来没有打算救你,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了解一下死在我手下的人有多少,多你一个也不算什么。”
“看不出来。”吃了那药,西戚木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接着从窗子透过来的光亮看着面前的人,“你身上有一种东西,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不想死的话就别再说话了。”颜姝宁伸出一只手,“我带你出去。”
看着面前的人,隔着一道暗光,像是看到了这辈子的终点。
她笑起来,突然扯到了其他地方,“我小时候遇到一个算命的老先生,他说我这辈子会有贵人相助,我从前还觉得他是一个江湖骗子,但是现在看起来,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再废话的话,你我都走不了了。”颜姝宁将她拉起来。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本来守在门外的护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们一路出了宫。路上都没有遇到一个拦着的人。
踏出最后一个门槛,西戚木有些唏嘘,淡淡的呼出一口气,“原来这条路这么短。”
原本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走出来了。
“本来就很短。”颜姝宁应了一声。
踏出第一步之后,就会发现,其实终点就在不远的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