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和京都气候相差甚远,那边还是风和日丽的一片暖意,到了京都天气却已经渐凉。
行至城门不远,青时那小丫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窗外仍有些青葱,行至此处才有一种真正从海上颠簸回到陆地的感觉。
青时呼出一口气,感叹道,“明明才离开没多久,怎么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的感觉?”
“确实。”云溪也有同感,“可能是这一路上遇到了太多的事。”
城楼上站着几个人影,远远的朝着他们这边招手。
“小姐,是他们!”青时那小丫头倒是眼尖,老远的就认出了是谁,亓家父子两个人一早就收到了他们回京的消息,但是拿不准他们具体回京的具体时候,一早儿便抱着晚珏在城楼上候着了。
颜姝宁笑着点了点头,“是他们。”
在了城门口下了车,从亓家父子俩怀里接过孩子,颜姝宁捏了一下小家伙的脸,笑道,“怎么还胖了一圈。”
亓闫在旁边哼了一声,“可不是要胖一圈,咱爹每日就怕小家伙饿着,各种膳食点心府里都没有断过。”
颜姝宁在小念卿脸上亲了一下,小家伙咯咯的笑了起来,被逗的直乐。
“来,殿下抱一下。”颜姝宁将小家伙送到自家殿下的怀里,殷寒咫一手托起他向上掂了掂,面无表情的和小家伙对上眼,小家伙看着自家父亲的冷脸,伸手拽了拽自己父亲的袖子,看着对方轻轻皱了皱眉,委委屈屈的松开,小脸儿皱皱巴巴的看着他。
颜姝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家伙长的和殷寒咫更为相像,两人不高兴的样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待在一起颇有些好玩儿。
“好了好了。”亓言忠督促道,“一路上舟车劳顿,都别站在这儿吹风了,快回府上休息吧。”
离开的这些日子,璟王府上下都翘首以盼着呢,这下子殿下和夫人都回来了,府上也跟着热闹起来。
管家将过年时候的灯笼都给找了出来,挑了几样,非说这大红大紫的挂在上面才好看,红彤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璟王府有什么喜事要办。
厨房忙的热火朝天,青时和云溪那两个丫头也去厨房帮忙去了,颜姝宁偷偷的溜过去偷吃实则是捣乱,最后被自家殿下给拎了出去。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感受着久违的烟火气,颜姝宁眸中带着笑,“现在才感觉是真的回家了。”
可怜璟王殿下一意孤行离京,被应眠摁在书房处理了一整日的公务。
“我处理公务,你在这里杵着作甚。”殷寒咫面前堆了一整摞的公文,都是离京这些日子各方送过来的。
应眠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面无表情,“属下是担心留殿下一个人殿下会心理不平衡。”
殷寒咫一边眉头轻挑,“这样的话可不是你会说出来的。”
“娘娘说的。”应眠实话实说。
殷寒咫勾了勾唇,房门被人轻轻的叩了两下。
“你可以走了。”殷寒咫搁下笔,毫不客气的赶人。
应眠:“?”
下一秒,门外果然冒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伸出的手晃了晃,还捧着一盘刚出炉的栗子糕,那香味儿从一进来便充斥着整个书房里。
应眠十分知情识趣的行礼告退,关上房门的瞬间,看到他们娘娘极其自然的坐上了自家殿下的书案,手里拿着一块儿糕点低头在说什么,而他家殿下虽然没抬头,嘴角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噙起一抹淡笑。
应眠:“......”
他宁愿什么都没有看到。
若是换作几年前有人同他讲,有一天自他殿下会纵着一个女人坐上他的桌案,他肯定会以为那人怕是疯了。
现在看来,不是不可能,只是还没遇到那个人罢了。
青时来送茶水,正好在路上撞见他,哎了一声,“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在陪殿下处理公务吗?”
“娘娘进去了。”应眠抬手擦了一下她脸上蹭到的面粉,“殿下将我赶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格外的委屈,配上他这一张脸便更容易让人心软。
青时脸色有点红,偷偷从手里的食盒中拿出一小块儿糕点,塞到他嘴里,“吃点儿甜的就不伤心了。”
细腻的清甜弥漫整个口腔,应眠笑了笑,“算作是安慰吗?”
“是补偿。”青时飞快地说了一句,羞臊的不行,耳朵都变成了红的,急忙的就溜走了。
......
今夜月色正好,清凉如水,整个院子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屋子里看不到如此好的景色,所以管家就把宴席摆在了庭院,院中金桂已经散落的七七八八,残留着淡淡的余香,几处种着木槿增添了更悠远的香气。
璟王殿下慷慨解囊,让人亲自去后院儿挖了两坛子的桂枝醉。
饭菜在院中摆了几桌,还未开宴门外便车轮滚滚。
“看来是来了不速之客。”殷寒咫淡淡的放下杯子。
话音未落,便传来一道笑声,“皇叔如此说,那朕可是要回去了。”
竟然是景萧亲自来了,身边跟着司徒羽。
“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颜姝宁和殷寒咫也起身行礼,景萧挥手示意起身,“今日朕和皇后是微服出宫,都起来吧,不必拘礼。”
颜姝宁和司徒羽许久没见,一见面就拉着去一边聊天去了。
殷寒咫看了一眼,淡笑,“陛下若是再晚些来,这酒可就没您的份儿了。”
景萧哼笑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酒,“今日早朝,苏相同我讲皇叔回京了,我原本还不信,没想到下了朝就传遍了全京城,原来......皇叔是打算吃独食。”
这几年来,他们之间相处越发的随意平和,朝堂君臣,私下倒是能闲聊一些家常琐事。
“若是臣想吃独食,陛下怕是没机会知道。”璟王殿下一本正经的回话。
景萧都被气笑了,当初走的时候在他御书房里放了一封请奏文书,言辞极其恳切,但是就只有一句有用的话:
陛下,我要告假几日。
现在回来了亦是如此,偏偏他又说的极其大言不惭。
景萧看了一眼一旁聊的极其投机的两人,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指尖把玩着酒杯,“看来,皇叔追求的东西太过单一,从前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可以让皇叔产生羁绊,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先前没有遇到而已。”
殷寒咫摇头,目光落在不远的人身上。
月色氤氲,光影朦胧,那人笑意温和艳丽, 是他舍不下的凡尘
“她并非是我的羁绊。”殷寒咫道,“相反,我才是。”
云雀并非有风才能飞的更高,而是它自愿为了风而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