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的爹是个精壮的汉子,肩臂结实,身形魁梧,颜姝宁和殷寒咫带着小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田间,看着魁壮的一个人,回头笑起来却显得有些憨。
净了手从田里出来,他笑着从殷寒咫手里接过孩子,“真是出息了,之前见着将军的时候不是还害怕的不得了,现在都敢爬到人身上了。”
“是.....是有漂亮姐姐。”小生嘟囔着。
“漂亮姐姐?”那汉子听了他的话,看了颜姝宁一眼,大笑起来,“你这个臭小子。”
他将自家小子放下来,冲颜姝宁拱手,“想必这位就是夫人了吧,整日听将军念叨,这下子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丘大哥。”颜姝宁笑着问候。
这里的人都是一路跟着殷寒咫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家人无需客气。
“快别站着了,家里已经备好了吃食,再晚点儿回去求我家那位又要不知道该怎样念叨我了。”
他伸手将自家那个小子扛在肩上,“回家喽!”
颜姝宁在后面跟着。
正是正午,每家每户都飘出烟火气,搭伙结伴而归,桥渔赤足收网,每一处每一幕都宁静的犹如画卷一般。
“这里真好。”颜姝宁突然开口道。
殷寒咫走在她身侧,闻言回头看她,“哪里好?”
“哪里都好。”感受着风吹到自己脸上,都变得柔和起来,颜姝宁眯起眼,“远离朝堂,安居乐业,真是没想到在京城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
“你若是喜欢,我们便在这里多住几日。”殷寒咫拢住她的肩。
“殿下为我罢朝一日我已惶惶不安了,若是再接着几日,怕是我在朝中众人眼里,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颜姝宁调侃着戳了戳他的心口,勾起眼角 “这口大锅我可是不敢背。”
“不敢背。你也已经背了这许多年了”殷寒咫轻笑一声,攥住她作乱的手,“以后还是等着背一辈子吧。”
他的呼吸落在颜姝宁眉睫,颜姝宁眸光动了动,抽出手,“谁要跟着你一辈子了。”
不知道是谁耳根子偷偷红了。
殷寒咫垂眸笑了一声,小生远远的看见两人亲近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自己爹爹抱走避嫌去了,站在门外轻咳一声,“将军,你可正经些吧.......”
“莫要艳羡。”殷寒咫拂了拂衣袖,看了他一眼。
“呃.......”
这眼神也过得意了吧。
......
丘大哥的妻子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颜姝宁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得极其投缘,也聊得来。
“准备匆忙,先委屈将军和夫人在寒舍屈居一晚了。”
房间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害怕晚上寒凉,丘娘子还在房间点了暖盆,可见用心。
“劳烦夫人了。”颜姝宁看着榻边的矮几上放着几件还未完工的小衣服,粉色的缎绸绣着金黄的虎头,“这是夫人亲手绣的吗?”
“是啊。”丘娘子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为小家伙做的,也不知道她中不中意。”
“丘夫人有喜了?”颜姝宁惊喜的看向她的肚子,凑近了些许,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触碰,满是喜欢,“想必一定会和阿生一样的可爱。”
“还太小,所以不显身子,但是大夫说看这一胎的脉象,大抵是个丫头。”丘家娘子说起这个的时候眸中满是期待和欢喜。
颜姝宁扶她在榻边坐下,“丫头也好,夫人绣的这虎头也精巧,我怀着念卿的时候也打算亲手裁衣,可惜手艺不精,未能做出合心意的。”
她舞刀弄枪惯了,摆弄些刀剑还在行,若是让她做这些精细的活计就为难她了。
颜姝宁轻轻凑近了,小心的贴在她的肚子上听,“让我看看她喜不喜欢我。”
“这哪里听的出来?”丘家娘子笑起来,没想到她如此惹人可爱,但还是靠近了些许。
殷寒咫从外面进来,小声的没有开口打扰。
颜姝宁听了一会儿,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有些沮丧的抬起头,“若是再大一些就好了,届时同她说话也许还能听得见。”
殷寒咫勾了勾唇。
落在窗纸上的影子晃了晃,颜姝宁注意到他,正好看到他收起来的笑,“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还偷听?”
“没有偷听。”殷寒咫大方地从暗处走进来,“见你们聊的投机,不忍打扰。”
“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了。”丘家娘子起身告辞。
颜姝宁亲自送她出去。
回去的时候殷寒咫已脱了外袍斜靠在软榻上看公文,屋内的烛火燃的更亮了些,不清不淡的翻了一页,“回来了。”
“殿下方才是不是在笑话我。”颜姝宁凑过去,拔了他的玉簪卷了墨发绕了一圈,最终抵在他脖颈,逼问的姿势。
她才不信这个人方才在后面待那么久什么都没听到。
“老实交代,是不是在笑我,连丘娘子都看出来了。”
殷寒咫顺着她的力气倒在后面的软枕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从她手里拿过簪子,“没有笑你。”
“想到了以前的时候。”
“什么时候?”
殷寒咫想了一下,“晚珏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颜姝宁也喜欢整日的同还在肚子里的殷晚珏说话,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自己说的倒是起劲,方才看到她蹲在那儿自言自语,忍不住想起那时候的样子才笑出声。
颜姝宁似乎是也想到了,低头埋在他肩上,嘟囔着,“念卿小时候可是比现在活泼多了。”每次和他说话都能感觉他在肚子里闹腾。
殷寒咫抚上她的发顶,安慰道,“放心吧,有亓闫在,那小子不会有事的。”
自从今早儿同殷晚珏分开,他能感觉到颜姝宁心里隐隐的不安,只是她隐藏的很好,在他这儿自然瞒不过去。
颜姝宁泄了口气,“我自然知道,只是念卿这性子十足的像你,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我只是有些担心。”
“我反倒觉得他这性子像你更多一些。”殷寒咫勾了勾唇。
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发丝很软,殷晚珏的一头乌发便是随了她,表面不显山露水,内心里却是最细腻的。
殷寒咫总是能三言两语让人安心的,颜姝宁抵在他肩上,内心的不安淡了些许。
窗子映出几道隐隐的光亮,夜里的村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静谧的雾,所以亮光显得格外的耀眼。
“有雷电吗?”颜姝宁抬起头。
可如今寒冬,也分明没有雷声,不知道这光亮是哪里来的。
“想出去走走吗?”殷寒咫问她。
“现在吗?”颜姝宁下意识道。
不是觉得太晚,而是害怕打扰到了旁人休息。
“无事,出去走走吧。”殷寒咫起身给她披上了一件极其厚重的墨皮狐裘,衬得颜姝宁的脸小小的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殷寒咫牵住她的手,“说不定能遇到什么意外之喜。”
“哪里来的意.......”颜姝宁被他牵着走出门,冰凉的掌心传来一片灼热,在寒冬的风中也觉得暖,她就闭嘴了。
“冷吗?”殷寒咫回头问她。
颜姝宁从没觉得一个人的掌心能这么热过,像是握着一个火炉一样,摇了摇头,“不冷。”
她低殷寒咫一个头,但是跟在后面竟也不显得吃力,殷寒咫走的很平稳,牵着她像是做好了走一辈子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