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的动手出乎了大部分文官的预料,但反应过来后纷纷大怒。
“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一官员厉声喝道。
汪直面无表情。
“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与本督何关?”
说完,汪直看向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人。
“几位大人刚才不小心摔倒受了伤,来人,扶着几位大人下去好好休息。”
汪直一挥手,身后跟着的西厂番子走出几人将这几名官员从地上抓了起来,说是扶,倒像是挟持。
带着这几名官员后汪直转头看向百官。
“本督抓人自有规矩法度,你们今日聚集在这里已有逼宫之嫌,再不退去休怪本督无情。”
“逼宫?”
“我们何时逼宫了?”
“我等是要谨见陛下,弹劾尔等阉党残害大臣之举,何来逼宫?”
听到逼宫两个字,百官们纷纷大怒,立时反驳。
汪直眼皮一翻。
“即使你们要弹劾本督也应按照朝廷流程上疏,而不是聚在这里以弹劾之名行逼宫之实。”
汪直一挥手,一大批西厂番子从远处赶来。
“还不退去!”
汪直看着百官,厉声喝道。
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多西厂番子,百官们下意识有些惶恐,但下一秒又有恃无恐起来。
他们认定汪直不敢大肆抓捕他们,如果汪直真按逼宫的罪名来抓他们,那就是本朝开国以来绝无仅有的冤案,引起的朝野震动即便是朱厚照也保不住他,朱厚照从此以后还会被冠上暴君的名头再也摘不下来。
“我们不走,你待如何?”
一年轻官员梗着脖子叫嚣。
“不错!”
“阉狗,有本事你就将我等抓了。”
“你堵的住一人,难道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其余文官也都纷纷叫嚷起来。
此时三位阁老也都不说话。
汪直面无表情的看着百官,忽的一笑。
“真以为本督拿你们没有办法?”
听到汪直这么说,百官们依旧有恃无恐。
汪直冷笑一声,喝道:“拿签到簿来!”
签到簿?
听到这三个字,官员们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然而三位阁老此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一下子就想到了几十年前宪宗皇帝时期的时候。
几名西厂番子抱着一摞摞本子上前放在汪直脚下。
这些百官们还没意识到汪直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三位阁老脸色已经变了,他们知道汪直在成化年间曾经就做过这种事。
汪直一甩衣袍,身后一名番子跪在汪直身后,汪直坐在其背上,随即拿起其中一个本子翻开,边翻边道:“工部主事何振。”
听到自家督主念出人名,后面的番子中走出几人在百官中精准抓出一人押到汪直面前。
汪直眼皮抬了抬,看着这名官员皮笑肉不笑。
“你是何振?”
这名官员此时有些慌乱,不明白汪直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中单独把他挑了出来,但仍强自镇定道:“是本官又如何?”
“你是弘治三年的进士,后入朝为官,弘治十年任工部主事。”
何振仰头傲然道:“不错。”
“本督很好奇,你既任工部主事,为何在任职后只签到了两个月,从弘治十一年开始到现在签到簿上没有你的签到?”
何振脸色一变,其余百官也都纷纷变色。
所谓签到簿是明朝的考勤制度,所有大明朝的官员每日清晨要在签到簿上画卯签到,代表他今日正常上班,下班时也要画酉签到,而刚才汪直的话很明白,在何振任职工部主事后只签到了两个月,剩下的近十年里就没有签到过了。
汪直这是在问责。
“本官,我……我……”
何振脸色变了又变,想要说话,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汪直已经不听他狡辩了。
“按大明律,官员若在当值日内没有在签到簿上签到,按缺勤处置,缺勤一天处笞二十小板,情形严重者罚俸降职,更严重者入狱。”
听着汪直轻飘飘的说出这几句话,何振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白,急忙解释道:“本官没有缺勤,工部的诸位同僚都可以为本官作证!”
“本督只看签到簿。”
汪直笑了:“人可以作伪证,但本督手上的签到簿不会。”
汪直一边翻着签到簿,一边道:“何大人在任近十年,共三千两百五十七天,除去休沐、节假、事假、病假外,你应签到两千六百七十八天,但本督只看到你从弘治十年开始到现在的签到记录,你只签到了六十三天。”
汪直将簿子合上,眼皮一抬看向何振。
“何大人,你缺勤了两千六百一十五天,按大明律,你属情节严重,来人。”
汪直一说来人,旁边的几名西厂番子作势就要抓捕。
“等等!”
何振此时脸色发白,连忙道:“我大明朝官员从弘治三年开始就很少在签到簿上签到了,这是惯例,本官虽未签到,但从未缺勤,你不能抓我!”
“没错!”
何振话一落,其他官员都纷纷响应。
“不在签到簿上签到已成惯例,”
何振的事情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在场的官员基本上大部分都很少签到,虽然没有何振这么夸张,但要是汪直用这个罪名办他们,那他们就没法还手了。
百官纷纷叫嚷着,给何振开脱。
看着嘈杂不已的现场,汪直眉毛一竖,喝道。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
汪直这波加上了内功,声音又响,传的又远,震的百官们脑瓜子嗡嗡的,只好安静下来。
汪直冷眼看着他们。
“若世事都有惯例,要朝廷法度作甚?”
无视百官的叫嚷,汪直直接挥手。
“带走。”
“是。”
几名西厂番子押着何振走了。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何振挣扎不已,但依旧被强行带走。
百官哗然,他们没想到汪直竟然真的要抓何振。
“且慢。”
这时刘阁老出声,看向汪直。
“汪公公,即便何主事缺勤,也应由我内阁或者都察院以及吏部刑部鸿胪寺等各部门进行处罚,什么时候需要劳烦西厂替各部门做主了?”
“没错!”
刘阁老一开口,百官们纷纷应和。
“即便我们缺勤,也该由阁老所说的部门进行处罚,你西厂有什么资格办案?”
汪直看着刘阁老,笑了起来。
“刘阁老说的不错,原本此事不该由本督做主,但本督此前已将六部以及其他衙门的签到簿都上报了陛下,六部衙门签到簿缺勤严重,何振此事不是个例,几乎比比皆是,就连都察院也不例外,陛下看后震怒,命本督全权处理朝廷官员缺勤一事,有圣喻在此,本督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三位阁老,还有疑问吗?”
刘阁老脸色阴沉不说话了,百官们更是哑火。
对方搬出了朱厚照,那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见他们不说话,汪直却没有停,又拿起另外一本签到簿。
“曹鹏程。”
很快一年轻官员被西厂番子抓到面前。
“放开我。”
这名年轻官员在被抓来的路上挣扎不已。
汪直看着他。
“你是曹鹏程?”
年轻官员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
“是本官,没错。”
以为汪直要用对何振一样的罪名对付他的曹鹏程接着便道:“本官今年才入仕,至今为止并未缺勤,你将本官掠来作甚?”
曹鹏程很有底气,头也扬的很高,但汪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傻眼。
“你今天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