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闰二月十五是清明节。
闰二月十三上午,香芝抱着女儿回来了,到了下午,民和、农和两家人也都开车回来了。金海的小屋子一时之间挤满了人,十分热闹!
清明调休,在县里教师的香芝放假三天,跟丈夫说好,想回来先祭奠一下早已印象模糊的亲爹,再去陪丈夫去祭祀他的祖先,香芝丈夫的祖先都睡在玉安县的郊区,比较近便。
到了晚上,玉芬原来住的院子又住进活人,这还是年后第一次。金海偶尔会给朱志国和玉芬这边老房子烧烧炕,以免孩子们回来清锅冷灶太久,不好烧。
闰二月十四,早上六点,朱家几兄妹到朱家祖坟上扫墓祭祖,纸马香客一通烧。朱民和最过分,唯恐亲爹不知自己发了财,竟然给自己亲爹烧了八箱“美金”,也不知朱志国能不能花出去。
上午十一点多,兄妹几人才回了家里,一家人吃了顿气氛不算热烈的团圆饭,聊了会不咸不淡扯闲篇,到了下午各自星散。兄妹几人祭祀亲爹,总觉得疏远了新爸,心里不太得劲。至于玉芬,清明节就是一把刀子,割得她心里流血。
玉芬从八岁落井被金海所救,心里就没想过要嫁给别人,没想到后来还是阴差阳错嫁给了朱志国,这成了她心中隐痛,成了她解不开的心结。平日里她可以自欺欺人,但到了清明节,她总是难以释怀。觉得对不起痴情如一金海,更对不起救活自己的朱志国。她从没真心爱过朱志国,却和他结了婚,她爱着金海,却嫁给了别人,还生了三个孩子。
玉芬在刷洗着一大家子中午吃饭时用过的盘子碗,她洗得很认真,一丝不苟。先清理掉食物残渣,然后用温开水洗去油脂,再用清水透两遍,一一放入竹筐里沥干……玉芬一个盘子一个盘子的认真洗着,她试图什么都不想,但是心里面仿佛被硬塞进五七八个铅块,沉重极了。
至于金海,他早就察觉了玉芬的心情变化,他也知道每年清明这三天玉芬都会心情不好,他也曾想尽办法开解,但无论他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玉芬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面那道坎。
晚上,炕被烧的热热乎乎的,两口子躺在一个被窝里,玉芬躺在自己的一侧,背转身,手上捧手机,耳朵上挂耳机,频繁刷着视频,从她手指的滑动频率,可知她心情并不像表面看到那样平静。
金海从背后搂住了玉芬。玉芬一颤,从耳朵上摘下耳机,轻声说道,“金海,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用劝我,我过两天就好了。”
金海摸着玉芬已经有了些赘肉的肚子,很柔软,很舒服。忽然,金海贴在玉芬耳朵边笑着问,“媳妇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体的哪个部位吗?”
这个话题成功吸引玉芬,无论男女都对色色的问题感兴趣。“你天天晚上摸哪,不就是喜欢哪!”玉芬的脸红了,天天爬山的人还用问喜欢什么运动吗?
“嘿嘿嘿!”金海笑出了声,把玉芬抱得更紧了,他没有再打哑迷,郑重的说道,“其实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但我最喜欢的是你的心,因为那里只住着一个人,那就是我,就像我的心里只住着你一样。”
玉芬转过了身,也紧紧抱住了金海,泪水盈满眼眶,“我知道!金海,我不想嫁给朱志国!是我妈不想我一辈子过得苦,硬要把我嫁给他。我死活不同意,我妈就给我下了药。等我醒来时,我已经成了朱志国的老婆了。
朱志国又是一个好人,我不忍心伤害他。既然已经嫁了他,就认命了,跟着他过日子,给他生孩子了,我心里想就当是报恩了。可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朱志国,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说完,玉芬抱着金海大哭起来,眼泪沾湿了金海的红线衣,金海胸前鲜红变作深红。
金海抬起玉芬的头,看着流着泪的她的眼,许多画面在脑中不断的盘旋。儿时相伴,少年时相恋,青年时相思,中年后相依……两人从未离开彼此。任世间变幻,挫折难免,情也未曾变,爱也未曾变。金海不由自主的亲吻了上去……这一吻缠绵悱恻,肺活量没有4000毫升做不到。
玉芬头晕目眩,眼前都是小星星,已经无力思考那些有的没的。金海帮玉芬擦干眼泪,他柔声对玉芬说:“如果你对我的爱未变,又何谈背叛?你为朱志国生儿养女,又何尝对不起他?真正做错的不是你,而是我,我才是错误的开端。玉芬,谢谢你一直不曾怪罪我,给了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玉芬回吻,门前老树发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
气氛既然烘托到这了,金海三十年的功力岂是浪得虚名?为了让玉芬快乐起来,金海使尽浑身解数,一套太祖长拳,打的是虎虎生风,又是一夜的少儿不宜。
早上起来,玉芬容光焕发,金海腰弯背塌,果然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正在仓库里面看各种补品说明书的金海,听着驴圈里的驴直喊,“饿啊!饿啊!”没办法只能先去喂驴。只是喂驴时瞥了眼两头公驴的下半身,心里想的是驴鞭大补。两头公驴莫名的觉得下面一凉,露出可怜神情,“俺们再不喊饿了,行不?”
夫妻日常忙碌之后,两人吃过简单早餐,用小米粥、鸡蛋、小咸菜,补充了体力!
想起今天日子的特殊性,玉芬开始为昨晚的荒唐感到后悔,怪自己和金海不懂节制,更觉得在清明的前一晚如此放纵,是对祖先的大不敬。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昨天也不会那样。你说祖先不会怪罪咱们吧?”
金海听了一笑,为玉芬提起裤子就推卸责任的行为感到无语。安慰玉芬道:“庄子丧妻,鼓盆而歌;赵宣守丧,十年五子。情之所至,率性而为,人生苦短,岂能事事拘泥于俗礼?”
这番话说得玉芬一愣一愣的,金海为她解释:“意思就是,躺进被窝你就笑,跪到坟头你就哭,该干啥时干啥!只要是发自内心,出于本性,那都是老天爷许可的!”
玉芬笑了,既然老天爷都允许了,祖先自然也不会降罪!再说了,哪个祖先那么厚脸皮,跑到后辈的房前听墙根?
呸,臭不要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