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善拉着苏云溪的手,柔声道:“舅兄被杀,不仅是你的仇,也是朕的仇。你放心,朕已经安排了东厂的人火速去襄阳调查,了解荆州襄阳的情况,一定会为舅兄报仇雪恨的。”
苏云溪眼泪汪汪的,开口道:“陛下,兄长死了,我现在才得到消息,心中悲愤难抑。请陛下准许,让我回家省亲。我要去祭拜大哥,看看家中的情况。”
赵善眉头微蹙,担心道:“荆州的局势扑朔迷离,你现在去荆州,会面临很大的危险。荆州方面谁都不能信,连苏家的人都不能信,说不定害死舅兄的人中,就有苏家的人。”
刷!
苏云溪面色微变。
苏家的人?
可能吗?
也是可能的,否则大哥怎么悄无声息死了呢?
苏云溪想了想后,咬牙切齿道:“如果苏家有人吃里扒外,害了大哥,臣妾一定要将他扒皮抽筋。陛下,臣妾知道有危险,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请陛下准许。”
赵善看着苏云溪固执的模样,叹息道:“现在靠近年关,朝中有诸多的政务要处理。人事考核要推进,还要核算一年的开支,处理来年的预算。”
“除此外,为开春后攻打扬州赵构做准备,年关大祭等各种事情。朕要南下,也必须年关过后才行。云溪愿意等一等,开年后和朕一起去吗?”
苏云溪可怜巴巴道:“陛下,臣妾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了。”
“罢了!”
赵善只是担心苏云溪的安全而已,见苏云溪固执,就不再勉强,说道:“朕通知周虎侯,让他安排一百玄甲军护送你南下襄阳。你在襄阳期间,务必要保护好自己,朕开年后会微服私访。”
“谢陛下。”
苏云溪心中感激,双手合拢恭恭敬敬向赵善行礼。
赵善托起苏云溪道:“你我夫妻一体,何来道谢一说?按理说,朕该立刻去一趟襄阳,只是朝中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朝廷也要调查舅兄的事情,朕必须着手布置,暂时抽不开身。”
苏云溪感激道:“陛下让臣妾提前去襄阳,已是天大的恩德,臣妾感激不尽。”
赵善又安抚了苏云溪一番,才起身离开。
在赵善离开后,苏云溪一个人枯坐着,豆大的泪珠流淌,泪湿满襟。对她来说,苏渭不仅是大哥,更是如兄如父一般的人。
有大哥的照顾,她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呼!!
苏云溪长出口气,调整好了呼吸,揉了揉发酸的面庞,咬牙道:“大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的,你等着!”
“绿禾!”
苏云溪吩咐了一声。
丫鬟绿禾走了过来,行礼道:“娘娘,你有什么事情?”
苏云溪神情恢复清冷,眼中闪烁着森冷杀意,吩咐道:“你拿我的书信去洛阳城悬赏,就说悬赏万两白银,挑选武艺高强且精于查案的人,谁能查出害死荆州刺史苏渭的凶手,我赏赐万两白银。我在荆州襄阳,等着有能力的人来领取赏钱。”
绿禾行礼后立刻去安排。
苏云溪又布置了诸多商业上的事情,才收拾一番出宫。她要先去找周虎侯,抽调一百玄甲军随她南下。
不仅是保护她的人。
也是她的底气。
……
东厂内。
高远带着心腹来了,接管了东厂的一切,更封存了有关荆州的所有卷宗。东厂的卷宗分门别类,每个州都有每个州的情报消息汇总。
高远坐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面前翻看着,他带来的几个小太监也不断的翻阅资料。一封封事关荆州、扬州白莲教的各种消息,都被找了出来。
高远做事情一贯是有章法。
他以御马监总管的身份提督东厂,权利更进一步了。能否站稳脚跟,全看这一次的调查。
这是考验,也是机遇。
如果能解决,他自然能得到赵善的器重。
恰是如此,调查荆州襄阳白莲教的情报,以及调查苏渭被杀的事情,高远很谨慎,没有毛毛躁躁的去襄阳,而是先了解所有的消息。
尤其是高远要掌控东厂。
连东厂都无法控制,还怎么提督东厂呢?
如果被张虚的人架空,下面的人表面上服从命令,却在暗地里使绊子,怎么为赵善调查消息呢?
做事情的根本,还在于权利的稳固。没有牢靠稳固的权利,做任何事情都办不到,说不定连政令都出不了东厂。
恰是如此,高远一边找寻消息,一边打算整顿东厂。
“督主,找到一封苏渭被杀的情报,是六天前签收的消息。”
忽然有太监的喊声传来。
高远精神振奋,立刻拿过来拆开浏览。书信中,详细记载了苏渭身死的时间、地点,以及死状情况,还有东厂对此的推断。
东厂的人无法接触尸体,暂时无法做出最精准的判断。可是东厂的人在书信中说了,会找机会调查尸体,以便于摸清楚状况。
高远看完书信中的内容,心中冷笑,喃喃道:“张虚啊张虚,你何其傲慢?何其自大?何其玩忽职守?”
“来人,通知东厂四大都督来议事。”
高远收起书信,直接来到东厂的议事大厅,端坐在正上方等待着。
东厂四大都督。
第一个是金勾,小名狗儿,是张虚取的小名,金勾对此洋洋得意,处处以张虚的干儿子自居。在四大督主中,金勾是最早跟着张虚的人,权势也最大,行事嚣张跋扈,极为张狂。
第二个名叫丁喜,小名喜儿,也是太监,张虚从宫中抽调来的人。
第三个名叫赵彪,小名彪子,不是太监出身,颇为能干,比较务实。
第四个名叫王六,小名老六,是游侠儿出身,东厂组建后才招募的人,负责游侠儿这一块。尤其擅长暗杀刺杀。
高远目光扫过四大都督,目光掠过金勾,这个人眼神最桀骜,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这是四大都督中的刺头。
尤其金勾是张虚的心腹,是高远必须要解决的。
要让所有人服气,就必须要立威。
新官上任没有三把火,没有立威,就无法服众。
高远神色淡然,开口道:“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陛下安排杂家来提督东厂,从今天起,东厂我说了算。我让你们往东,你们只能往东。让你们往西,你们就只能往西。”
金勾脾气大,性格桀骜,率先就受不住,梗着脖子道:“督主,咱们宫中的老祖宗是张总管。您来了东厂,就要凌驾于老祖宗的上头,连老祖宗的话都不听了吗?”
丁喜、赵彪和王六纷纷看过来。
一个个眼神幽深。
金勾秉性跋扈张狂,和丁喜、赵彪、王六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恰是如此,一个个都作壁上观静静的看着。
一方面是看金勾表演,另一方面看高远能否压得住。
高远能压得住金勾,众人都听话。如果高元连金勾都压不住,东厂的天就还是张虚,一切就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届时,高远只是一个过客。
高远神色淡然,冷笑道:“金勾,杂家和你说东厂的事儿,你扯出张总管,简直莫名其妙。张总管是太监总管,我们都尊敬。可是张总管负责宫内的事情,东厂已经分离出来,是我来负责。”
金勾咬牙道:“就算你负责,难道要凌驾于老祖宗之上了吗?”
高远幽幽说道:“宫中不是你我说了算,也不是什么老祖宗,是陛下说了算。宫中的人都为陛下效力,都是陛下的奴才,没有谁是老祖宗。”
刷!
金勾面色微变。
高远好大的胆子。
高远眼神锐利,沉声道:“杂家奉陛下的命令提督东厂,要为陛下办大事,而且要调查清楚荆州的事情。你金勾颠倒黑白,拒不配合。自今日起,你不必来做事,四大都督只需要三大都督即可。”
“高远,你敢?”
金勾瞬间就暴怒了起来,高声道:“我是老祖宗、干爹任命的大都督,你敢革我的职?”
高远淡淡道:“有什么不敢的?”
“狗贼,我看你有几斤几两?”
金勾勃然大怒,一步踏出后朝高远冲了过去,拳头已经抡起。
“孽障,竟敢以下犯上!”
高远猛地站起身,身形快如鬼魅,瞬间就到了金勾的面前。只听砰砰的撞击声传出,金勾倒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后口吐鲜血,神情狼狈。
金勾呼吸急促,好半晌才爬起来,咬牙道:“高远,我们走着瞧。”
说完,金勾急匆匆离开了。
高远望着金勾离开的背影,神情从容站定,眼中掠过了一抹幽深神色。他没有搭理金勾,反倒是和丁喜、赵彪、王六说着东厂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官场套话。
丁喜、赵彪和王六若有所思,眼中更隐隐有看戏的模样。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了。
“高远,你要干什么?新官上任,就罢免自己人,要清除异己吗?干脆,你把我张虚一并开革了。”
张虚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
在赵善面前,张虚不敢有一丝一毫动怒。他在赵善的面前受了一肚子气,还被罢免了东厂督主的官职,权势削弱,这让张虚非常动怒。
高远直接就夺权,且收拾他最得力的干儿子金勾,张虚找到发泄的方向,急吼吼来了。
金勾跟着张虚一起进入,这才擦掉嘴角的鲜血,眼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神色。
高远算个球啊?
不过是干爹的手下罢了。
丁喜、赵彪和王六也看向高远,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高远和张虚谁强呢?
高远强,能压下张虚,他们跟着高远踏踏实实的办事,唯高远的命令是从。如果高远无法反击张虚,挡不住张虚的攻势,宫中就还是张虚说了算。
高远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淡淡道:“张总管来了,请坐!”
“哼!”
张虚舍弃了金勾,大步走到高远的身旁坐下。
金勾站在了大厅中,神色桀骜,眼神蔑视的盯着高远,没有把高远当回事儿。之前的高远,就是个御马监的马倌儿罢了,竟然跑到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他自然不服气。
张虚坐下后,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依旧是端着架子,一副视察的姿态。
扫了一圈下来,张虚才看向高远,慢腾腾的说道:“高总管,我们都是宫中的人,都为陛下做事,总是要和气些。咱们自己都不和气不团结,岂不是让人看笑话,笑我们这些没卵子的人不团结吗?你说是不?”
高远道:“张总管说得对。”
说着话,高远从衣袖中,取出关于荆州苏渭被杀的信函,递过去道:“张总管,这是荆州东厂送来的部分资料,还有更多的资料在,你看看这个。”
张虚接过来查看。
看完了资料的内容,再看到是六天前就已经签收的,意味着六天前东厂就收到荆州苏渭被杀的消息。
这一刻,张虚如坠深渊,整个人都浑身冰冷。
如果消息送到皇帝的面前,他会是怎么后果?
张虚再看笑眯眯的高远,只觉得眼前的人仿佛是笑面虎,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那平静如深渊的姿态,让他所有的气势消散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