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信介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心智坚韧,意志坚定。
即便知道情况不妙,心神也没有丝毫的动摇,不卑不亢道:“回禀乾皇,觐见不跪,是之前历任大乾皇帝允许的。恰是如此,下臣才没有下跪。”
赵善沉声道:“你能流利的说大乾官话,必然来大乾学习过。岂不闻一朝天子一朝臣,朕当皇帝,自有朕的规矩。朕就一句话,跪,还是不跪呢?”
宫本信介面色微变,终于领略到赵善的霸道和强势。
完全不讲道理。
不给任何回转的余地。
扑通!
宫本信介丝滑的跪下,行礼道:“下臣宫本信介,拜见乾皇。”
赵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才对。
这才是来求饶的态度。
你来求饶,还一副大爷的模样,那是态度没有端正,否则谁愿意搭理倭国呢?
赵善没有让宫本信介起身,淡淡问道:“宫本信介,你来大乾出使,所为何事?”
宫本信介解释道:“回禀乾皇,下臣今天来出使,是为了大乾的存亡而来?”
赵善嗤笑一声。
老套的话术。
用这种手段来恐吓,那是不可能取胜的。
赵善从来不怕恐吓,沉声道:“你说说看,谁能威胁到大乾的存亡?如果你说不清楚,朕今天就下令发兵,把东瀛给平了。”
宫本信介连忙道:“回禀乾皇,之所以说是为了大乾的存亡而来,是东瀛得到消息,南边的夜郎国,正在游说各国,意图侵犯大乾。”
“夜郎国这些年发展迅速,一统大乾的南方,实力很强。如果夜郎国串联周边地区,对大乾形成包围之势,且大举进攻,对大乾将是巨大的威胁。”
“我东瀛天皇陛下收到了夜郎国的邀请,却严词拒绝,不曾答应夜郎国的邀请。”
宫本信介开口道:“乾皇,这就是在下所说的生死危机。”
赵善嗤笑道:“就凭夜郎国吗?”
宫本信介煞有介事的道:“下臣之所以这么说,原因有四。”
赵善道:“朕愿闻其详。”
宫本信介侃侃而谈道:“第一,是下臣刚才提及的,夜郎国朝政稳定,国内的力量统一。如今的夜郎国皇帝在任十三年,励精图治,是前所未有的雄主。”
“夜郎国兵强马壮,粮草丰足,具备了和大乾开战的能力。”
“第二,夜郎国的地理环境特殊。”
“夜郎国地处大乾南方,两国的边界到处是深山丛林,山林中鸟兽蛇虫很多。”
“大乾骑兵的确是所向披靡,可是在南方派不上用场,且难以忍受南方的蚊虫等,尤其是难以适应恶劣的天气。稍不注意,反而容易感染瘴气,乃至于发生疫病。”
“夜郎国却是习惯了。”
“第三,各国都有一个默契,不希望看到大乾崛起,只希望看到一个分裂的大乾。因为大乾崛起后,对夜郎国、南蛮,乃至于北魏和金国都有威胁。”
“如果夜郎国拉开进攻的序幕,各国可能落井下石。”
“第四,大乾内部还有诸多的问题。有割据地方的军阀,有造反作乱的贼匪,还有不服朝廷的藩王,内忧外患下,大乾的处境相当艰难。”
宫本信介自信道:“下臣初略想了想,就想到这些不利的原因。实际上再细细思考,还有更多不利于大乾的原因,所以下臣说大乾遭遇生死危机。”
赵善开口道:“不利于大乾的因素这么多,是你倭国报仇的机会,为什么不加入夜郎,和夜郎国一起攻打呢?说不定,还有机会把安倍中原赢回去。”
宫本信介面色一僵。
他说得信誓旦旦,为什么赵善却是如此的无动于衷。
不怕被攻打吗?
宫本信介蛊惑道:“东瀛是爱好和平的国家,更是大乾的属国,自然不能背信弃义,不能做人心向背的事情。我东瀛上下,誓死追随乾皇,愿意和乾皇一起抗衡夜郎国这样的卑劣国家。”
赵善笑说道:“倭王的这份儿心思,朕记下了。你回去告诉倭王,朕期待夜郎国来进攻,也期待着他的表现。”
宫本信介面色再变。
啥意思?
就这吗?
没有一点表示吗?
宫本信介不可能空手而来空手而归的,必须要达到目的。
宫本信介再度道:“乾皇,东瀛依旧是大乾的属国,愿意追随大乾。可是为了安抚民众,缓和两国的关系,恳请乾皇释放我东瀛皇太子。”
赵善啧啧道:“一句向大乾称臣,一句夜郎国可能攻打大乾,空口白牙,就想换走安倍中原吗?不可能,朕不接受。”
宫本信介心中忍不住腹诽。
赵善真是鸡贼。
和大乾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一样。
大乾的皇帝一贯喜欢名声,喜欢万国来朝,对番邦小国的归顺有着无与伦比的执念。
昔日,东瀛曾改变策略,主动向大乾释放善意,表示愿意归顺大乾,成为大乾的属国,大乾皇帝立刻册封,还给予诸多的好处,赠送无数的金银珠宝等。
现在,赵善竟然不接受。
宫本信介煞有介事道:“乾皇如此争利,恐怕是不好。”
赵善说道:“朕觉得很好,没有利益才是真的不好。你绕来绕去的兜圈子,无非是为了换回安倍中原。”
“朕就一个态度,没有足够的条件,不可能换回安倍中原。你已经见了安倍惠子,难道她没告诉你吗?想要空手套白狼不可能吗?”
赵善笃定道:“安倍中原在朕的手中,凭你的一张嘴要换人,还不够格。”
宫本信介脸色垮下来,问道:“乾皇要什么条件,才愿意放人呢?”
赵善道:“要让朕释放安倍中原,朕有三个条件。”
宫本信介说道:“乾皇请说。”
赵善伸出了右手食指,晃了晃道:“第一,倭国主动掀起了这一次的战事,必须要赔偿。朕也体谅倭国,不要太多的钱,只要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洒洒水的要求,你意下如何?”
“可以!”
宫本信介毫不犹豫回答。
这点钱的确不多。
宫本信介心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赵善虽然贪婪,也还是好说话。
亏得他兜圈子,饶了这么大一圈,希望恐吓赵善,让赵善释放安倍中原。如果一早就知道,赵善只要求百万两白银的赔偿,他早就谈条件,哪里会浪费口舌。
赵善继续道:“第二,倭国向大乾称臣。既然是称臣,就要有称臣的样子。回去通知安倍云霄,让他再送一个儿子到大乾来读书。”
宫本信介脸上的从容渐渐隐去。
读书?
是当人质还差不多。
宫本信介想着安倍云霄是个种马的存在,执政多年广纳妃子,膝下有二十多个儿子。随便挑选一个废物扔到大乾来,那也是可以的。
宫本信介勉强答应道:“乾皇的条件,我也做主答应了。”
赵善继续道:“第三,你提及夜郎国要发兵攻打大乾,朕岂能不反击呢?朕执掌大乾,不惧任何挑战,讲究的是寇可往我亦可往。”
“朕要打回去。”
“为了攻打夜郎国,倭国抽调五万精锐到大乾来,接受朕的调遣和安排。”
赵善说道:“只要答应以上的三个条件,朕就释放安倍中原,且接受倭国成为大乾的属国。如果倭国不同意,那就没得谈了。”
宫本信介的脸色彻底僵住。
五万精锐!
这不是小数目,对东瀛来说是很大的一支兵力。
如果抽调五万精兵到大乾来,国内就空虚,实力会虚弱很多。在这样的前提下,国内再出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生出乱子。抽调五万精兵的影响,远远超过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
这才是大影响。
天皇绝对不会答应的。
宫本信介仍是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的,他抬头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眼神幽深,相貌威严的大乾皇帝,一颗心也彻底沉了下去,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条件太苛刻。
怎么谈?
宫本信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迅速思考着。
好在他是老江湖,思考一番后,主动表态道:“乾皇陛下,东瀛国力弱,人口少,没有这么多的兵力。我东瀛的国土,不足大乾十之一二。”
“我东瀛的人口,也不比大乾,随随便便就能抽调十来万人。”
“五万精锐无法筹措的。”
“一旦调动五万精兵,恐怕国内立刻要分崩离析,稳不住局面。”
宫本信介高声道:“可否请乾皇调整一二,变成一万精兵,这是我能做主的范围之内。”
“不可能!”
赵善毫不犹豫拒绝,强势道:“五万精兵,一个人也不能少。”
赵善暂时没打算攻打倭国,却想削弱倭国。
一旦倭国同意交割五万精兵,赵善拿到手就全部打散,分散到各地去挖矿修路,或者扔到凉州边境去戍边,直接把这些人利用起来。
这就削弱了东瀛的有生力量。
最早虎牢关一战,东瀛柳生八景损失了部分倭国兵力。扬州一战,安倍中原和柳生破千军又损失两三万倭兵。
安倍云霄再送五万人来,倭国的有生力量损失会非常大。
对赵善的帮助极大。
赵善看着迟疑的宫本信介,开口道:“朕的条件不容更改,如果倭国不同意,就不用谈了。朕不惧夜郎国,也不惧倭国和夜郎国联合。朕也欢迎你们来攻打,才好彻底剿灭你们。”
嘶!
宫本信介倒吸了口凉气。
大乾皇帝太强势了。
该怎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