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谦极为平静的眼神看着凌玖。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同时我的心情也希望你理解,我们都心疼自己的妈妈,你为了妈妈上灵山质问我们,我们为了妈妈一样的竭尽所能。”
他坦言:
“实不相瞒,我和子郁在搜索证据,请了帝都最有名的律师,将为妈妈辩护。
但我要澄清一点:我们的所作所为光明磊落,经得起法律法规检验。”
听起来,两个哥哥要凭借真本事挽回局面。
如果他们赢了,凌傲秋逃脱法律制裁,那妈妈的冤屈再无昭雪之日。
紧迫感袭来,凌玖转身走了。
“玖儿。”
凌老夫人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乖乖,奶奶知道你心情不好,有气就朝我身上撒,没关系的。”
凌玖扒开她的手。
执意要走。
“玖儿……”
“孩子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是要去哪里?
“你担心陆萧寒吗?没用啊,他的命又不在自己手上。”
身后凌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而凌玖并未停留,边走边揣摩凌子谦的话……
陆蓝说陆萧寒掌握的主要证据是录音,算起来,妈妈遇害23年了,陈年旧案已过追诉期。
凌家势力遮天,且大权掌握在凌子谦手上,他会以怎样的突破口解难,不得而知。
凌玖有了新的计划。
开上车,返回江城。
回到山庄,喊来曾可。
“我想去凌傲霜的坟地看看,你带一下路。”
“我……”曾可咬着唇,“我不敢去啊。”
深山坟地阴气密布,凌玖表示理解。
“那你去把铁子喊来,两兄妹胆子大,让他们陪我去。”
“好。”
曾可跑了出去,后又停下,在门外说:“小姐,铁子的腿受伤了,他上山,恐怕……”
“请小桥陪我也行。”
不到一会儿,铁子拄着拐杖,小桥背着水,身后还跟着秦五婶,娘三个都来了。
“小姐,他们三个听说后都要陪你去。”
曾可话落,凌玖看了眼铁子。
只闻扑通一声,秦五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双手合十作揖,引起凌玖的注意,再俯身磕头。
“秦五婶,你折煞我了,快快起来。”
凌玖和曾可围了过去,一人拽一只手拉她。
秦五婶卡在嗓子眼的声音叽叽哇哇直叫,堵得慌,又表达不出来,眼泪水哗啦啦流,打湿了面纱。
凌玖便不再阻拦。
四个人出了门,前往坟山。
猫和鸟从林间窜出来,在凌玖脚边蹦哒,就好像秦五婶一家去过坟地,熟门熟路。
凌玖极为敏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但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一边走,一边沉思,直到坟地近在眼前。
她所有的疑虑迎刃而解。
秦五婶扑通跪地,抱着手正对墓碑作揖,压在嗓子眼上的哀声嘶嘶作响。
铁子扔掉拐杖,和小桥一起跪地。
妈妈的墓碑近在眼前,凌玖含着泪,一步步走近。
采摘的野花来不及放下,手指头连同花一起贴在墓碑上,抚摸冰冷的金雕大字——凌傲霜之墓。
她凝着黑白遗照……
墓碑上的妈妈,和她一样张着娇美的脸蛋,纵使隔着阴阳,万丈深渊不可越,仍能感受到女子优雅脱俗的气度。
“妈妈……”她跪了下去。
泣不成声。
“妈妈,我来看你了。”
“据说你当年才生下我就遇害,当时还躺在床上,火势将你吞灭。”
“你含冤而死,我昨天才得知真相,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告慰在天之灵。”
“妈妈、妈妈……”
林间回荡着哀泣声。
“如果你没离开,女儿会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宝宝,身上不会落伤,很小就去幼儿园,按照宝宝们该有的人生轨迹成长。
女儿更不会被迫嫁人、狼狈离婚、磕磕绊绊走得极为艰难……”
“妈妈——”
妈妈啊——
至亲至爱的妈妈。
哭着哭着,忽然没了声音。
凌玖紧贴在墓碑上的额头抽离,向后一倒,晕了过去,手上还捏着给妈妈采摘的小野菊。
“小姐、小姐,啊啊啊……”年轻的小桥吓哭了。
铁子从地上爬起来,六神无主。
秦五婶掐凌玖的人中,小桥边哭边倒杯凉水,掰着凌玖的嘴巴往里面灌,忙活一阵,她微微睁了眼。
人是醒了。
可她没了心。
一具空壳躺在草地上,眼珠子呆滞无光。
铁子跪坐在一旁,低声劝她,“你要振作起来。”
攥足劲,给凌玖一个足以把她拉出深渊的消息:我想对你说……你妈妈没死。
凌玖撑开一点眼皮。
盯着远处的山峦。
凝了好一阵。
缓缓侧过眼。
铁子又说一遍:“小姐,你妈妈没死,她没死,在疗养院住着的。”
凌玖扑向铁子,双手抓住肩头,一把小野菊揉在他脸上。
“你妈妈,的确没死。”他很肯定的复述一遍。
凌傲霜没死,只是……为了她那口气延续下去,铁子一家受尽折磨。
时光倒回23年前……
凌傲霜生下女儿当晚,傲晋山庄突发大火,起火点正是她住的中楼,一间特地改造的产房。
火势急速蔓延,凌傲霜身边的人逃之夭夭。
她困在火中无处逃。
危急时刻,对她感恩戴德的园艺师傅钟淮,冲破重重阻碍闯了进去,抱起小婴儿,拿湿被子护住,送到后门,交给保姆梅子,叮嘱她快跑,去灵山找老夫人。
梅子临危受命,有没有遵照钟淮的话做,不得而知。
他也顾不上思考。
又一次冲进火海,几近窒息,跌跌撞撞,找到凌傲霜时,人已经昏迷了。
抱上她,在一堆杂物中间穿梭。
逃到一楼大门口,活命的曙光乍现之际,忽地后方火光冲天。
出于本能,钟淮把凌傲霜抛了出去,似是砸在了水里,他炸成碎片前听到巨浪冲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