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铭淞心意已决,陆定国不再赘述。梅铭淞告辞回府,陆定国不挽留,将老友送至门前。
陆司令居住的这二层楼,军需部临时调拨,不属于闹市区;依山傍水,俯瞰涛涛江水,毗邻川流不息的公路,动静皆在掌控中。
陆定国朝李玉招手:“李副官,替我送梅专员!”
“是!”
李副官毕恭毕敬,将梅铭淞送到轿车旁。替他开了车门,一手撑着车门的顶,一手扶着他上了轿车。待梅铭淞上了车,他再将车门关好。
李玉回过头,叮嘱司机道:“好好开,将梅专员安全送达!”
陆定国站在一楼廊下,挥手与老朋友作别。
他目送着载人的轿车离去;轿车开出去很远,他才收回来目光。
从二层楼门廊处望过去,马路对面有一个了望台。有几个人年轻人,不知在热络地谈论着什么。有两人正在那,眺望着江景。长江奔流不息,川流不息的船只,在江中游弋;……
陆司令的眼光,变得温柔了许多。年轻是真好,拥有这烂漫的时光,真不易;他想到沾豪,自己儿子,正征战沙场,并不能享受这样的安逸。
还有些年轻人,此刻,却长眠于地下,陆司令抑制住情绪,眼睛竟有些潮湿。
陆司令定了定神,又朝了望台望去;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蓦然闯入他眼帘。他眨了眨眼睛,仔细去瞧过去。那个身影,像是一晃而过,此时消失不见了。
这个人,好熟悉!
陆定国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
好像在哪见过呢;他喃喃自语着,慢慢往回走。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迅速回转身,往刚才那地方望去。
那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陆司令转回身。“刚才,那里有个人,那个身形,好像一个人,……像,很像燕生!”
“燕生?……严营长,已在南京殉职,……”李玉望了望对面,除了几个年轻学生,哪有高大威猛的身形?他嗫嚅着说道:“司令,严长官的死,让您很痛心;……可,人死不能复生!司令,眼下,我们有更重的任务呢。”
是呀,军方早已通报;这么长的时间,他若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来寻我?陆定国沉痛地点头。难道我年岁大了,眼睛看花了吗?
燕生做好几年副官,陆定国对他最为满意。陆定国待他如兄如父,不仅是副官、心腹,还跟他攀谈打仗外的事;虽然他有些浮夸、有些爱出风头;陆定国以为,年轻人,可以理解。
他还很年轻,长眠于南京城下,可惜了;……
陆定国讪笑,“李玉,我最近总会想起,我们在南京殉职的兄弟,想起那忧伤的、悲情的事;简直,像个娘们一样,凄凄切切、婆婆妈妈的!”
“司令,您不是婆婆妈妈,是真情实感,真性情的流露;……将兄弟们都装在心里!”李玉哽咽道,“司令,万事要想开,谁都可以倒下,您可一定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