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璎进了中央大学,开始了大学的教学工作。
每天早晨,她吃过早餐,告别爹娘,骑上单车,风驰电掣去学校的理学院教学楼。
中央大学,在战火中历经劫难,从南京迁徙至重庆沙坪坝。它是民国的重要学府,已经送走了几届学生。最近两年,招收生员多了起来,各学院也招聘了若干教师。
学校的生活,很有节奏的。每天,梅拾璎按时上课,下课,悉心教授学生们知识。
这样的日子,过得非常宁静,拾璎感觉,像是回到以前的岁月。
这天,拾璎上完课,就到了下班时间。她将教案做好,放在书桌上。然后,她像往常一样下课,推着单车出来,准备骑车回家。
她刚要翻身上车;一位同事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梅老师,咱们一起去文学院,参加一个活动吧!”
女同事姓严,比拾璎早半年到中央大学;她性格外向,帮过拾璎几次。拾璎不好推辞,只得随她去看看。
文学院在搞一个活动。关于文学的影响,五四以来,新文化运动下,文学的发展,对当世有何深远寓意;在当代年轻人中,人性的光辉是怎样的;……鼓励各院的教员踊跃参加。
在文学院耽搁了一阵子,拾璎和女同事边说边走了出来。
夕阳的余晖斜照着;路边的兰花草摇晃着脑袋。
门廊的拐弯处,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她的眼帘。
一位打扮入时的摩登女郎,正从文学院另一栋楼里出来。女郎身材窈窕,打扮入时,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红蔻丹;……咦,这个人,看上去怎么那么像沈宜兰?
很明显,沈宜兰投靠了日本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梅拾璎想起来,离开南京前夕,如果不是沈宜兰,梅公馆怎会轻易被人占据,锦苏姑姑怎会惨死在那?……
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又重现在她眼前;……沈宜兰引贼人进了梅公馆;梅公馆几百年的基业,被一把火化成了灰烬;还差点让梅拾璎着了日本人的道!
这样的恶人,怎能让她逍遥法外?
拾璎后背嗖嗖冒冷汗,心底阵阵发冷,脸色也很不好看。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地问:“严老师,请问,刚才和叶老师一起出去的,那位女士是谁呀?”
“那位是沈老师,文学院新聘的教师;”严老师说道:”最近一两年,各学院不仅招收的学生多,而且,也招聘了不少老师,增强我们的师资力量。这位沈老师,就读于燕大。她的履历,还不错的,已经录用了。”
拾璎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履历,还不错?这是,她自己造假,还是有人刻意?拾璎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边,疏通了关节;还有多少人,与此事有厉害?
这不是简单的谋事,不是简单的工作调迁。
拾璎在昆明读了几年书。昆明的空袭,为什么日本人每次轰炸都那么准?还不是那些间谍人员,打探到准确的消息,给日本人通风报信。
拾璎很清楚,沈宜兰这种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恐怕是死心塌地为日本人服务的。如果沈宜兰是日本间谍,不仅仅她梅家遭过殃;整个重庆,甚至西南的防线,都岌岌可危的。
间谍人员,不可能是单个活动的。
很可能,不止她一个人;她,是一条抓捕间谍组织的线索。
拾璎瞬间警觉,她便再说什么了。与同事告别后,拾璎骑上了单车,匆忙回到了家里。
父亲忙完公务,回到家时;拾璎上前去,告诉了父亲,她今天在学校发现的这诡异的事。
梅老爷听完女儿的述说,觉得事态严重;他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皱着眉问道:“拾璎,你说的姓沈的,就是你姐姐原来的同学,叫沈宜兰的?”
“爹爹,我没有看错;这姓沈的,就是日本人的走狗,一定是她!”拾璎脸色凝重,稳稳点头;她的眼睛,满是愤怒;又说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想,这情况,应该向军方通报。在重庆外围的军队,浴血奋战,严防死守,才保住了这一方的安宁。这些间谍人员,极为狡猾;如果趁虚而入,捕捉到我们的军事机密,那么,不仅单单这重庆,甚至整个的西南边陲,都很堪担忧啊!”
拾璎的话很是在理,梅老爷不禁频频点头。
“沈宜兰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一是,为了你姐姐,为了我们梅家,这人做的这样不知廉耻,必须要付出代价!另外,为了整个城市的安危,也必须彻底查一查这件事。”梅老爷神情很严峻。
“爹,我亲眼看到,她领甄瑜进的梅公馆,……我们南京的家,才会毁于一旦;苏姑姑,是为了救我,才会不幸被人杀害!”拾璎眼里噙着泪,愤恨地说道:“日本人才刚破城,日本人就进入了梅公馆。南京城里那么多公馆,为何单单针对我们?还不是有小人作祟!”
梅老爷额头上青筋暴露,他的右手重重砸在桌上;大声说道:“祸国殃民的败类,我们一定要想法设法揪出来!拾璎,你陆伯伯,和卫戍司令的关系非浅,你将这件事情说与他听,让他帮你去说说,应该比我们去说更直接、更得力些。”
梅老爷说完,立刻给老友陆司令挂电话,说明了情况和其中的厉害。
“拾璎,陆伯伯也觉得事态严峻,让你立刻去他那里,将这主要的、重要的事,向他仔细陈述。”梅老爷放下电话,对女儿说道:“这件事情,可能关系重大,会关系到重要人物,可能还不止一两个人,你尽量详细说明情况。以后,你去学校回避点,别让她发现你,先不能打草惊蛇!”
“好,我先去陆伯伯那,具体什么事情,我跟陆伯伯商量吧。”拾璎点头。她推出单车,匆匆跨了上去,朝陆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