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外有座凉亭,梅拾璎陪沾豪坐下。看到这曾爱过的男人,拾璎心里出奇地平静。
“拾璎,我们互相许诺,要白头偕老的;怎么能说断就断?……”陆沾豪紧握她柔滑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曾经,我不信,你都忘记了?”
“沾豪哥,”梅拾璎将手从他那抽离;眼睛望着别处;“没错,我们是有过婚约。我以为,一辈子跟定你了,你让我等多久,我都没有怨言。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怨无悔地爱着你。但是,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的感情,我绝不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梅拾璎的话还没说完。陆沾豪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和姓葛那小子,卿卿我我;我也就忍了。你是多渴望男人?姓葛的不在身边,你又攀附上少将师长!”
“沾豪哥,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去诋毁别人!”他的想法,还是没变;梅拾璎已经不觉得痛了,只是心很累;“我梅拾璎指天发誓,我与葛沛琛……我们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逾拒,是你多疑和猜忌;……”
“你还嘴犟?你明知道,他喜欢你,你还跟他在一起同行。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避嫌吗?”陆沾豪咄咄逼人。
“避嫌,我怎样避嫌?……”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拾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是,我利用了他!明知他喜欢我,我还是借助他,陪同我到汉口。南京城外,你要回部队,我不怨你。你一句话,相信我有能力到汉口;路途遥遥,你考虑过我的死活,我的感受吗?我一个单身姑娘,天上日本人的飞机轰炸,路途中有劫匪强盗出没。你难道就没想过,没有军队、没有武装护送,一个姑娘如何顺利到达汉口?……”
拾璎心里酸楚,眼里泪光闪烁;“你抱着那种愚昧的思想。你陆家未过门的媳妇,得忠诚于你,听命于你;不能跟男人牵手,更不能对男人笑;更别说,和男人同行同住。不然,我就是犯贱,我活该被遗弃?所以,这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你越不过去;……在渡江时,如果没有他,我已葬身江底。在汉口时,如果没有他,我肯定遭了间谍的毒手。我就算葬身江底,被日本人杀了;也不能不顾及你的颜面?即便我死于非命,也不能碰任何男人,更不能亲密无间。你心里会感激我,会记得我的好,给我立个贞洁牌坊,到逢年过节时,你可以抹几滴眼泪,焚烧一缕馨香祭拜我;……既成全了你的忠勇,又保住你的颜面。这样,是不是顺了你的心,你心里就痛快了?”
陆沾豪愣住了;他真没想到,一直以为她不懂事,以为她不明白。她既能看透我的心思?他嗫嚅道:“璎妹妹,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的。”
“我说得难听?……我要怎么样说?”梅拾璎收敛心神,尽量让自己平静;幽幽地说道:“你既存了这份心思,你说出来也好;你心里记恨,怀疑我;……又不舍得放手!知不知道,指望着一份无望的,没有爱的婚姻,是有多么绝望?你好狠心,你逼着我,看你和宛如卿卿我我;你用此来惩罚我,希望我忏悔,认识到错误,哪怕我出家当了姑子,你心里才解恨,对不对?”
梅拾璎将憋在心里,敢说的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陆沾豪震惊;说道:“璎妹妹,我错了;……”
“沾豪哥,也不能全怪你!”梅拾璎瞥了他一眼,他脸上极不自然;“我们那时候很年轻,你把我当小妹妹,以为我除了可爱顽皮,别的什么都不懂;所以,我才会傻乎乎,胆大到要和你共患难,去守卫南京城;……那一次,确实是我莽撞了,拖累了你;还有,锦苏姑姑;……”拾璎星眸低垂,拼命抑制住,不让眼泪淌下来;“我的任性妄为,让你心里很犯难;……你从未好好了解我;我也没让你看到我的好。因而,宛如医生,她美丽热情、智慧也能干,你会对她动情。”
陆沾豪很愕然;“璎妹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沾豪哥,不单是你错。我也傻得可以,明知道你的心思,我都不敢说。我以为,我继续装糊涂下去,你记着我们以前的情谊,你多少会善待我的。”她笑一笑,说道:“人不是相处时间越久,就会越了解。我们容易被表象给迷惑。直到遇到阿闯,我才明白,人和人之间,高度相知;不需要说太多。他看我一眼,我就明白,我望他一眼,他就知晓。所以我们不合适,真的!”
“璎妹妹,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我心里,是珍惜你的。”陆沾豪心里惊讶,惊叹于她所说的话;他好像才认识她;看着她,怔怔地;……
“我将你当成哥哥,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你之所以会这么愤怒,你觉得我是你的女人,是你的私有财产,怎么能属于别的男人?你的愤怒已超出你正常的思维。”拾璎顿了顿,想想又说道:“可能,你觉得我们的婚姻,对你有些帮助,你割舍不下,或许,因我梅家的文物;……这,就不用我们考虑了;那是我爹爹和陆伯伯之间的事。”
她说得滴水不漏,心思极为缜密,哪还是那傻丫头?陆沾豪心里懊悔,我错过了多好的时机;我本该和她牵手,琴瑟和谐的。……她和肖闯,会心意相通?不过是,她久守春闺,空虚寂寞;有个像样的男人,嘘寒问暖,她就感动了吧!
沾豪望着她的脸庞。沾豪的心里,不由又生出爱意来。
她瓷白的肌肤,眉如黛染,朱唇亲启,吐气如兰;她盈盈巧笑,露出美如编贝般的牙齿,谈吐自若,明媚动人。一套剪裁得体的白色骑装,将她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
一位风华绝代的优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