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们两个小鬼还挺嚣张。”
一道苍老的声音带有几分嘶哑从四面八方响起。
几乎同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包抄而来,没多久,不计其数的尸傀跌跌撞撞从山脚往上爬。
发出一阵阵“嗬嗬嗬”的嘶吼。
“尸傀走不出这么快的速度,定是背后想杀你的人带它们追过来,且趁我们谈情说爱之际,布下尸傀位置。”
沈玉锦有条有理推测。
姜黎九拔出长剑,与他背靠一起防守,“你别冤枉人,我才没有和你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嘴上这么说,眼睛也没闲,很快锁定尸群中控尸人所在。
“西南方向,五十米,你挡一挡尸傀,我去杀了他!”她刚欲走出,忽觉手腕一紧,被用力拉回。
“那人离窍期巅峰,气息杂乱污秽,应是吸人修为的邪修,你敢去送灵力,他便有机会化神。”沈玉锦把她按在原地,转身就走。
“你对付尸傀,我去杀他!”
闻言,姜黎九微怔。
男子颀长背影越来越远,逐渐半隐凌风碎雪中。
没多久,已与来者大打出手。
忽有一只有力的手悄无声息扣住肩膀,她眼神一冷,反手一剑刺出。
“黎九,是我!”
男子清冽嗓音混合寒风入耳。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一脸淡漠冰冷,又神色不明的男子,双手持礼一拜,“弟子拜见元镇仙尊。”
“不必客套。”
“修真界仙门宫规森严,礼不可废。”
“黎九……”
“尊上为何会来此地,又恰好认出我?”
“是追天玄妖道而来。”元镇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他混入修真界营帐内,吓到了落落。”
“然后天玄来杀我,刚好被尊上看见?”姜黎九嗤笑一声。
她凤眸闪过一抹冷意,并不相信一切这么巧合。
看来书中女主已是坐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可惜被元镇不慎发现,杀了过来。
想到这,她唇角弯了弯,“听寒清仙君说,尊上险些落于妖道之手?”
“而天玄胆大妄为,痴心妄想欲夺舍风头无二的剑尊大人。”
“所以,尊上不去杀天玄,一路暗暗跟在后方,是想做什么?想等我被杀了再出现?”
面具下,少女眼神沁凉无温。
再也没有曾经,哪怕一点点情分的残影。
当真如刑罚台一起受戒雷之时她说过的那句,“元镇,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一句话,轻易断了八年师徒之情。
哪怕自己愿把苏落落送走,她也不肯再回来,宁愿拜一个修为全无的人为师,且自甘堕落,倾心守护。
元镇薄唇微抿,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觉得心好像被什么掏空。
又闷又疼!
姜黎九见他不说话,脚步一转,准备走出阵法屏障,去杀光外面尸傀。
却听背后之人轻声开口,“看见你使出的剑招,还没能来得及出手,你已带同伴逃走了。”
她脚步一顿,心情七上八下。
幸好当时没让那大魔头动手,否则眼下要面对的,就是一场仙魔巅峰对决。
元镇已是分身期境界,再努力一番,飞升之日不远。
而大魔头定不在其下,两方神仙倘若交战,倒霉的就是她这个修为低微的小鬼。
思及此,姜黎九心头一惊。
连忙转脸看去,见远处魔尊没有使用魔灵,单以身法便将天玄逼得退无可退。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位散修身手不凡,叫什么名字?人品如何?”
元镇说话间,一道透明剑气向周围扩散,将蜂拥而来的尸傀尽数斩杀。
姜黎九皱眉,“尊上不必多管闲事,弟子心中有数。”
“黎九,事情已过,你不要再放心上,秘境中危机四伏,带上你的同伴,一起回队伍中,莫单独行动。”
“不必。”
她拒绝,“尊上也看见了,天玄这样的邪修我们也不怕,剩下的事,无须费心。”
话落,人已远。
冰雪飘零中,少女负剑而行。
一步步走向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跟前,不知说了什么,气氛莫名和谐。
随后两人收了尸,并肩离开。
那一刻,呼啸冷风吹动元镇青松纹路衣袂,钻入缝隙,顺肌肤侵入,冰封了心。
……
“小九儿,元镇肯放低姿态,你怎么不和他离开?”
“跟他走,阵营里全部是顶峰修真者,怕魔尊大人死无葬身之地,连累我师尊和君颜。”
“说白了,就是担心本座。”
“……”
见少女斜瞥他一眼,沈玉锦唇角噙着的笑愈来愈深。
话锋一转,隐有些许讨功劳的嫌疑,“要不是元镇出现,本座很快就能杀了天玄。”
“一边要压制修为,一边还要控制魔气不能外露,小九儿,本座可都是为了你,怕你被他当成奸细,光明正大抓回去。”
姜黎九语气缓和,“委屈魔尊大人了。”
“换个称呼?”沈玉锦侧首看她,试探道。
“尊上怎么称呼?”
“姓沈,名哥哥,小九儿唤一声沈哥哥就行。”
本想逗弄一下小姑娘。
谁料,她好像生气了,愤愤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只留给他一句,“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还是单独行动吧。”
沈玉锦不明所以,赶忙跟上她脚步,不远不近,亦步亦趋。
一路没敢说话。
越往南,天越发阴暗。
姜黎九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眸色微动。
她承认自己牵连无辜,把气撒在大魔头身上,只因那一声“沈哥哥”,让她不自觉想起渡忘川时的黄粱一梦。
不过,大魔头有句话说的很对,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先把眼下要做的事做完,等回去再问个清楚就是!
念此,她脚步一停,等身后人跟上。
谁知,那人竟驻足不前。
任她等了很久,就是不往前迈出一步,要不是能听见他衣袍猎猎声响,还以为人已走了。
姜黎九终于没忍住回过头,便见十米外,身量很高的男子身披一层薄雪,一副孤冷凄凉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分明是旷野里杀伐果断,狠辣无情的狼。
却让她觉得,这是一条被人抛弃已久无家可归,可怜兮兮的狗。
她鸦羽般的睫羽颤了颤,淡淡唤他,“大魔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