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灵鼠从姜黎九眉心钻出那一刹那,沈玉锦忽地笑了起来。
“小九儿想让这只刚步入天妖期的老鼠保护绵绵?”
“不止。”姜黎九走上前,伸手拂开沈绵额头一缕碎发。
“徒儿留给月寒和绵绵不少天材地宝,不出意外的话,以他们资质,百年内化神不成问题。”
“至于通天灵鼠,也并非防备月寒,只是想绵绵多一份保证。”
“她已服过舅舅用天星藤炼制的归魂丹,虽嗜睡,却比以往好很多,想来再过几年就会恢复正常,逐渐长大。”
“别担心,她会好起来。”沈玉锦把秀眉微蹙的少女揽进怀,转眸望向被褥中的小姑娘,唇角弯了弯。
“绵绵乃女娲石铸身,要度过无数劫难才能觉醒。”
“灭世劫,她虽未参与,却救下功德无量的玉尊者,可消灾无数。”
“如今受乌灵国君影响,花神庙开遍各地,想来过不了多久,她便拥有足够的功德使神魂稳固。”
他流畅的下颌抵于姜黎九头顶,低醇磁性的嗓音不自觉柔和,“小九儿这只通天灵鼠打架或许差强人意,却也不容小觑。”
“再加上它天赋神通,能够寻找各种天材地宝,想必绵绵百年内飞升上界,也不是不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双桃花眸淡淡瞥向床脚边,巴掌大的小白鼠。
后者被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压得动也不能动,浑身白毛炸开,连忙顺他话说,“主人放心,有我在,绝对能让小丫头百年飞升。”
归元大陆百年,在天界也就十多年的事。
姜黎九想到这,唇角勾起一丝暖意,直起身看他,“那你认沈绵为主如何?”
话落,灰一白灵台内主仆契约消散。
另一道威压却更强几分。
它匍匐在地,不敢犹豫,“我愿认沈绵为主。”
“好。”
姜黎九一手点在它眉心处,一手放于沈绵额头,以自身亲缘作为媒介,为一人一鼠结契。
荧白色光芒将内殿映射得亮如白昼。
刹那之后。
灰一白整只鼠怔愣住。
它不可置信道:“不……不是主仆契约了?”
“对,不是。”
姜黎九收手,唇角微勾。
沈玉锦看小鼠震惊的样子,忍不住逗弄一番,“不喜欢生死契约,那就改回主仆契约?”
灰一白:“……”
它忙不迭摇了摇头,“不,不必改。”
妖与人结契,主仆乃是最低等,说句不好听的话,它就是死了,主人也不会有半点伤害。
生死契约就不一样了。
它和主人的命,从结契开始就绑定在一起。
主人死,它死。
反之亦然!
那是两条命绑定在一起的誓约,绝不会背叛的伙伴,对方的命,就是自己的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处,主人提升境界,它也可以获得感悟。
飞升时,可一起渡劫去往上界。
从一个小世界的鼠,变成仙界的鼠,能够真正修仙的鼠!
倘若跟在姜黎九身边,以她将要飞升的修为,和主仆契约,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一同受雷劫,到仙界也是一只凡鼠。
想到这,灰一白之前那点不能跟在强者身后的遗憾,霎时烟消云散。
“两位尊上放心,有我灰一白在,小主人她百年内不飞升,我就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它信誓旦旦保证,让姜黎九眼底笑意渐浓,“我信你。”
沈玉锦见事已办好,紧紧扣住身旁少女纤细手指,发现她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样子,无奈道了一句,“小九儿,回无忧峰看一眼,我们也该走了。”
“哦。”
姜黎九点头。
转而回身,凑到小女娃额头落下一吻。
忽觉纤细腰身一紧,被人扛在肩头,眼前灵芒闪烁,再入眼帘,是一石台阶的雪白落花。
她挣扎,“师尊,放下徒儿。”
“告诉为师,为何坚持把灰一白留下?”沈玉锦顺势把人放在地上,又抵于路旁梨树枝干。
“为师可不信仅仅是为了让他辅助绵绵寻宝修炼。”
“飞升之事玄而又玄,岂是天材地宝能够主导?”
“不管是谁,无论曾有多少光环加身,转世之后皆难以觉醒,不少曾经有神性者,或沉沦人世爱恨情仇,或在愤怒和仇恨间自我毁灭,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上古众神战死,换得这世间万物焕发新生,其实从根本讲,无非是换了一种形态,本质还是那样罢了。”
他似乎回忆起什么,眼底光芒飘忽已远,“你我纠缠不知多少岁月才有今日,绵绵她也有自己的劫,他人帮不得。”
姜黎九整个人被颀长身影笼罩方寸间囚禁,听着耳边一字一句,似吟似叹的话语,不由抿了抿唇,“师尊,这些道理徒儿都知晓。”
“其实,徒儿当初想收下灰一白并非因它是通天灵鼠。”
“而是看上它挖洞的本事。”
少女清丽容颜泛起一抹胭脂色,犹如熟透的蜜桃,诱人想去咬上一口。
沈玉锦微微垂首,轻轻贴上面前人温软的唇,忽笑,“原来小九儿是看上灰一白逃命的能力。”
“嗯。”
姜黎九颔首。
缄默半晌,直言道:“就算我们飞升,上界亦有强敌。”
“绵绵飞升太早的话,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万一不能飞升,有灰一白在,亦可保命。”
“只要活着,终有一日能够相聚。”
她刚说完,就被沈玉锦拉着往山上行去。
男子轻叹,“说的对,上界仍有强敌等我们。”
两人一路没说话。
谁的心里都有不舍难以抑制。
直到……
无忧峰顶,被改名为九霄殿的玉楼飞宇出现眼前。
姜黎九脚步一顿,重生归来那一幕幕从脑海中浮现,仿佛依旧是昨日。
她翘起唇角,“师尊可还记得徒儿刚上山那时发生之事?”
“事情太多,为师记不得。”沈玉锦眉梢微挑。
谁知下一刻,就被一根捆仙绳锁住,少女纤白手掌牢牢缠上腰际,一把将他拉进主殿。
“砰!”
身后殿门重重关上。
“小九儿这是想欺师?”沈玉锦被推倒在软榻,就见姜黎九欺身而上,于他耳边低语。
“是有此想法。”少女鸦羽般长睫扇动,眸底蕴含浅笑,“脱离凌云峰后,早在拜师尊为师那日起,徒儿已经这么想了。”
“可惜当时不敢,怕把你吓跑了。”
“至今,徒儿都忘不了,那日被师尊一把丢出思羽殿。”
沈玉锦听了姜黎九的话,周身灵力运转,震碎束缚,反手把面前少女抱住。
姜黎九后脑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扣住,脸埋在男子颈窝,却听他轻笑,“傻瓜,为师也怕不丢你出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吓跑好不容易靠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