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形削瘦,一袭道袍打了数不清的补丁,冠帽下,脸色灰败,萦绕一层浓郁死气。
乍一看。
还以为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可那双阴戾狠辣的双眼精光闪烁,姜黎九一眼便知,这是一个邪修,且很强!
她下意识脚步一挪,把沈玉锦护在身后,凤眸微眯,冷声问道:“你可是妖道天玄?”
妖道天玄属邪道,不计其数修士被其抽筋拔骨,吸食精元,因而一举登为修真界红名单第四十九。
六年前露面时,乃元婴大后期修为。
天级猎杀任务。
“你认识老夫师尊?”
老者仰首大笑,“看不出来,小女娃还有点眼界,可惜时间匆忙。”
“不如等我把这天生媚骨的少年带回去交差,再尽快返回,好好奖赏你一番?”
他得意忘形,一脸淫邪。
姜黎九却松一口气。
原来是妖道天玄以吾欲飞升四字为名,收的四个弟子中最后一位小徒弟。
不是其本尊,尚有一战之力。
否则……
还没等到被苏落落陷害挖灵根,她就要带上沈玉锦,交代在此处!
她招出祭雪,一手掐剑指,一手熟练挽出绚丽剑花,“想动他,要问问我手中剑同不同意!”
“哈哈哈……”
老者眼中闪过戏谑,“这么紧张他,不会是你的小情郎吧?”
“我善升最喜看有情人不得眷属,清高之人挣扎在尘泥里永世爬不出,月华照沟渠,恶人凌驾于众生,求生不能,好死不得。”
姜黎九挥出几张符布出防护阵法将沈玉锦笼罩其中,一步步走上前。
“人若有情,天亦难断,倘若当真清静无尘,德高者天不欺,月华照的是众生,沟渠中也有不为人知的生命。”
“至于如你这等罪恶之人,天不来恶报,便由我来!”
话落,闪身飞出,长剑直指老者命门。
她动作极快,善升连忙招出鬼幡抵抗,诧异道:“你这小女娃能撑到现在,果真有几分本事。”
“不过……”
“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说着,元婴初期灵力猛地袭来。
姜黎九轻盈避开,飞身落于树梢枝桠上,白衣飘然。
善升目光落在她冷若冰霜,不可亵渎的清丽容颜,眼底深处浮现一抹贪婪。
“此潭中养的乃是摄魂鬼,入水中者定会迷失心智,看见心底最恐惧的事物。”
他嘿嘿一笑,“老夫还加了新研究出来的毒,是能令修士灵力散尽的化灵粉。”
“小丫头灵根特殊,药效慢了些,那就让老夫再给你加些别的助助兴。”
姜黎九凤眸一冷。
她握剑的手一紧,发现经脉中一股黑气游走,正蚕食灵力。
眼下……
唯有速战速决!
“看好,好东西来了。”善升说完,宽大的袍袖内瞬间飞出一个黑色圆球。
“砰!”
姜黎九一剑击碎。
下一刻。
眼前蓦地一黑。
“哈哈哈,小丫头中计了!”
善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萦绕而来。
“好好在醉生梦死阵中享受,此乃老夫炼制美人骨时,意外研制出来的魅毒。”
“小美人莫急,慢慢享受这等滋味,待你这小情郎到我师尊手上,老夫就过来好好……”
后面的话怎么也听不见。
姜黎九心头一急。
灵力逐渐消散,毒雾愈逼愈近。
最重要的,还是沈玉锦身在危机之中,她说过,绝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于是,她咬紧牙关,从纳戒里拿出一张空符,咬破中指,以心头血画出一张简易版碎星阵。
碎星阵,用金丹为星棋炸开周遭一切。
可她只有一颗妖丹。
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
她手捏符纸,御起妖丹猛地向前方炸去!
与此同时。
阵外。
自鸣得意的善升被掐住脖子双脚离地高高提起。
他余光瞥见男子唇角温润的弧度,满眼惊恐,“你……你分明灵根已断,不该有修为,你究竟是谁?”
跟玄天研究多年人魔妖的身体和骨骼,自认绝不会看错,未想今日却走眼了!
“与其问,不如告诉我天玄在哪?”沈玉锦问。
“我不会告诉你的。”
善升话音一落,“咚”地一声被狠狠丢在地上。
他抬头,入眼是一双雪色长靴缓缓走至眼前,低醇浅笑声不疾不徐从上方传来。
“是吗?”
沈玉锦低喃,“那留你也没什么用了。”
“哦,对了。”他俯下身,紧紧捏起老者下巴,“要杀你们的人,叫夜无心。”
“不可能,他……”
善升瞳孔骤然紧缩,接下来的话尚未说出,整个人被一把拉起。
“师尊!”
身后阵法轰然炸开,少女声音中满是担忧。
就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而是对面那个看不出实力的男子。
可他……
一句话也说不出。
冰蓝色剑芒一闪而过,鲜血淋漓中,他被强行抓住收不回的手乍然断开,落在地上。
这一切太过诡异,他一恢复自由,便欲逃跑,刚转身,冰凉裹挟不可言说的气味迎面泼来。
睁不开眼。
只听“嗡嗡嗡”的鸣响袭来。
竟是魔鬼蜂!
“师尊,有没有受伤?”
姜黎九视线从乌乌泱泱的蜂群收回。
“没有。”
沈玉锦刚应声,忽被扑进一旁潭水。
淃淃涟涟的水纹里,善升已被密密麻麻的魔鬼蜂团团围住,隐约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入耳。
“轰!”
一道金光直冲而起,烟花于天穹炸开绚烂色彩。
半晌。
周围一片静谧。
蜂群散去。
两人一同浮出水面。
姜黎九左右打量片刻,见方才善升所在位置只剩森森白骨。
她快速爬上岸,伸出一只纤白的手,“师尊,快上来。”
沈玉锦借力出水。
却见少女已毒雾入体,脸上染出一抹胭脂色。
她脚步虚浮,依然不忘去捡善升尸骨中的纳戒,然后加快速度走回。
“师尊,善升临死前放出同门信火,我们快些离开此地。”
“好。”
沈玉锦将她打横抱起,“你现在灵力混乱,为师带你走。”
“不用,我……”
“别说话,有人来了。”
他顿足,瞥一眼远处天际惊飞的乌鸦,转身离去。
就在他走开半炷香之时,一个身穿黑衣,口衔芦苇的少年从天而降。
“呦,师弟,怎么死的这么惨?”
他慢悠悠捡起地上的头盖骨抚了抚灰尘,“变成这样,别说,还挺顺眼,师兄今天高兴,就帮你报这一回仇,记住,可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