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织梦术中,倘若不能及时把他救出来,你也可能会有魂魄消散的风险。”
“愿一试。”
“既然姜姑娘执意,那姑且摆阵入梦。”寒清仙君袍袖轻挥,几张符纸掷飞在马车厢内四方。
随即,郑重叮嘱,“织梦术中,以被下术之人神识为主。”
“也就是说,此梦由沈公子主宰,里面会有他想要的一切,且会留恋不归,甚至可能甘愿死在其中。”
姜黎九凤眸微垂,神色无波无澜,淡淡问道:“可有强行让他醒来的办法?”
坐在一旁的君颜听闻,看向昏迷不醒的沈玉锦,眼睛一红,“师尊,你最精通阵法,快想想办法!”
“别急。”
寒清安抚一声,又道:“请姜姑娘伸出左手。”
姜黎九什么也没问,左手递出。
掌心一疼。
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君颜看她掌心被银针刺成的三片艳红花瓣,惊讶问道:“你都不知道疼吗?”
“不疼。”
姜黎九收拢手指,“此印有何用途?”
“名为时印,乃我师尊独创,一片花瓣代表外界一日,大多数用在进入无法估算时日的秘境,用来衡量时间。”
君颜刚说完,寒清仙君继续补充道:“为把危险降到最低,我会让你在梦中,变成沈玉锦心里最重要的人。”
“这样你能更快劝他醒来,或者必要的时候……”
他话说了一半,就听姜黎九一字一顿,“必要的时候自尽,我知道。”
也就是说,在梦里杀执念,强行逼沈玉锦醒来,这样的办法定会使人极为痛苦。
想到这,她长睫轻颤,“若他醒来,还会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吗?”
君颜听了,也看向寒清仙君。
却见他似笑非笑,“要是拿化神期的元镇来说,道心稳固,神识强大,定是记得。”
“沈公子以凡人之躯活一百多年,只能归结为寿元丹功效,而非本身突破生死境界,因此只会大病一场,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就好。”姜黎九点头,语气坚定不移,“事已至此,宜早不宜迟,还请仙君布阵。”
“好。”
寒清仙君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一根红线瞬间系于姜黎九纤白皓腕。
另一头,被他点在沈玉锦眉心处。
“红线牵,梦归一,三魂入阵,七魄守身,静听吾令,速去速回!”
令下。
姜黎九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不过片刻,脑袋倒在紫檀木几案上。
人事不醒。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像是压制已久的什么情绪。
再次睁开双眼。
已是身在一处木屋之中。
她盯住雕花木床上梨花纹大红床帐发呆。
便有一道脚步声走近,推门而入,女子无奈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阿锦打小就叮嘱你不许爬那么高,平时也就罢了,如今怀有身孕,怎能一点也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姜黎九被强行灌了一大碗汤药,苦涩蔓延唇齿间,才终于回过神。
又听女子接着道:“娘请过大夫,说喝下这碗安胎药就会没事了。”
“阿锦进京赶考,山高路远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如何交代?”
听到这,姜黎九抬眸看向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唇角紧抿。
“怎么了?”女子见状,一脸紧张:“哪里不舒服,快跟娘说。”
她这才抬头,再度怔愣。
眼前女子一张白皙清丽的脸似曾相识,凤眸中是说不尽的担忧。
姜黎九想到什么,下意识神识探入纳戒,才发现手指上空空如也。
金丹不在,灵气用不了。
在沈玉锦的梦里,她只是个普通人。
还怀了身孕!
可谓是直戳心肺,让她一时间,竟无法接受。
“有镜子吗?”
她想看看自家师尊心里最重要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要镜子做什么?”女子奇怪看她一眼,还是把雕刻并蒂莲花纹的铜镜递来。
镜中。
少女的脸无比熟悉。
姜黎九看了一会儿,目光移至与自己八成相似容貌的女子身上,“你是谁?”
“我是你娘啊!”
女子微怔,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姜黎九拂开她手,飞快奔跑出门,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慢点跑,别摔了!”
她全当没听见,整个村子似乎没什么人家。
除了方才小木屋,就是不远处一个大大的院落,有一个气质端雅的老人正在给十几个幼童授课。
漫山遍野梨花盛开,倒春寒。
已修至金丹期,又是极品冰灵根的姜黎九,第一次觉得有点冷。
老人抬起头,看见她时眼睛一亮,“九丫头在外面看什么,快进来。”
不知为何,姜黎九在他身上莫名感到亲切,与方才见到的女子一般。
可是……
伴之而来的,便是莫名其妙的惊慌。
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我方才听娘说,阿锦去进皇城赶考了?”
老人家掳胡须笑,“原来是想阿锦了,丫头放心,按放榜时间来算,很快就回来了。”
“哦。”
姜黎九颔首。
没想到入梦后,被困在这个叫梨花村里的人竟是自己。
做梦的人却不知所踪!
此村只有两户人家,一家是沈家,有沈父,沈母,还有沈爷爷。
另一户,就是她与姜月瑶的家,母女相依为命,没有父亲。
诸多消息让她明白一件事。
沈玉锦的青梅竹马,后来元镇的未婚妻,不仅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在凡间的名字也是相同。
她的心不由一沉。
在这个梦里,她永远也走不出梨花村外那片花海。
一个月时间悄然而过,左手心花瓣消失一片,肚子大了些许。
姜黎九皱眉。
一向淡然无波的凤眸中,逐渐泛起滔天巨澜。
她坐在山巅梨花树下巨石上看远处,打算沈玉锦一回来,直接上演一尸两命。
让他想青梅竹马情意绵绵。
还跑去考状元!
“在想什么?”
耳后拂来一抹温热气息,清润低笑传来。
姜黎九不经大脑回一句。
“想死。”
“这……”
男子又笑,从后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精致下颚抵在她颈窝,“为夫定是哪里做错了,竟让娘子如此想不开。”
耳鬓厮磨,极致亲昵。
姜黎九身形微僵,一回首,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流光溢彩的含情眸。
深邃如星河,满目相思。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唇瓣就被一抹微凉覆盖,吞噬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