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体会到了人间真正的痛苦。
何谓痛苦?
是撕心裂肺的肉体疼痛?
是苦思良久,付出万千终而未得的心理痛苦?
是孤独寂寞,怅惘索然的人生情感之痛苦?
恐怕,此刻赵宛更宁愿承受此类痛苦,而不是在绝望与失望间反复横跳,心里一上一下的。
如今,赵宛只希望自己的奶奶能派人来解救自己,或者公子偃知道情况,救一下自己。
可是,事与愿违。
赵宛等了许久,都没见人来。
而一开始和嬴政还能你来我往过几招,如今,嬴政的每一下攻击,仿佛在提醒赵宛,时间又过去了一点。
渐渐的,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了。
有几个正义感爆棚,血气方刚尚在的人想出头,解救赵宛。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就被同来之人给捂着嘴巴拽走了。
临走,人们能听到“你疯了,那是杜府,想死,你别拉着我们啊”、“走,走,走,快走”……
于是,看不得悲剧的城里人,纷纷以手掩面,面假愧疚地走开了。
而另一边,得知自家孩子被人殴打时,马服君家长辈们十分气愤,这不仅仅是在赵宛,更是在打马服君家的面子。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更何况是在邯郸传承数代,成名已久的马服君家族。
说白了,就是已经过时了,但传得久的家族。
于是,立马让来报之人详细讲解其中缘由过程。
听完后,大家也有点而坐蜡,你说自己娃儿被打了,打了自家脸面,应该出面去找回面子。
可是,一开始是自家娃先打别人家娃,还是群殴,现在别人娃打回来,虽然有助阵,但还是单挑,这样自己娃都打不过,也只能活该丢脸。
不过,最重要的是打人的人有杜府参与的。
最后,马服君家决定不掺和,不管了,管你打不打,爱咋咋滴。
以至于则是苦了赵宛。
其他家则是涉及杜府,虽然杜府沉寂了,但阴影还在。
他们见过前邯郸郡守,整天睡觉,在梦里说着各种梦话,一会儿在和美妻妾寻欢作乐,一会儿成为赵国宰相呼风唤雨,一会儿又成为天上神仙开始飘渺之旅……
前郡守的想象力很丰富,照顾他的人体验也很丰富,若是有有心人记录下来,必成为千古传阅的不朽佳作。
照顾前郡守的人很多,要时常为郡守大人舒筋活血,运动肢体,不然容易臃肿、偏瘫,那么以后醒来连动都动不了。
比如斯家管家,现在就已经成为了废人,其家人已经想将他埋了。
于是,这场单边虐的斗殴一直持续到嬴政打得甚是无聊才结束。
毕竟,最后赵宛心知抵抗不了,干脆自暴自弃,蜷缩成一团,护住要害,任凭嬴政作为。
初时,有反抗,嬴政越打越上头,可是赵宛选择躺平后,嬴政只觉自己在和练功桩对垒,好是无趣。
嬴政起身,来到杜哲身边,杜哲有点疑惑,不过他没问,而是先一步来到赵宛身旁。
赵宛在嬴政走开时,本以为解脱了,没想到杜哲上来了,心中更死灰一片:你们俩有完没完?
接着,杜哲一脚踹来,踢在赵宛大腿了,疼得赵宛想打滚喊疼,又不敢。
就这样几次后,杜哲探知赵宛的情况。
现在看似还活着,但是学习医学武艺后的嬴政,每一击都是角度刁钻,后害无穷的位置。
其后不出数旬,便会暴毙家中。
看得出来,嬴政多这家伙很是气愤,也许现在气消了,但一开始却是怒气满满,杀心瘆人,招招要害。
杜哲只得一边看似在暴揍赵宛,一边为其治疗,消除这些隐患。
至于会留下一些其他暗疾之类的,可能导致瘫痪、残疾什么的,杜哲表示这是当初殴打嬴政致其差点成为植物人的代价。
就这样,杜哲各处踢打赵宛,甚至坐在其身上,拳头雨点般的砸下,砸得比嬴政还勤快,嘴里喊着。
“我叫你打政哥儿!”
“居然敢打我杜府的人,我打不死你!”
……
一旁的嬴政既感动,又敬佩。
感动杜哲为了他竟如此气愤,为他出头外,还要亲自上手报仇。
敬佩则是如同木桩的赵宛,杜哲居然还能打得如此起劲,不愧是哲哥!
其实,杜哲哪里是在打,只是边创造皮外伤,变疏通穴道,破除致命伤。
而地上的赵宛在打着打着时,也感到了身体的变化,虽然体表的疼痛处增加了,但是心中的不安却在慢慢消失。
赵宛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气流在身体流转,自身气血从紊乱变得流通,整个身体好了许多。
心中突然感激起来杜哲,只觉杜哲是大好人。
于是,赵宛的防守放松,很快,他的面部等脆弱就暴露在杜哲眼前。
自然,拳头跟着招呼了上去。
一旁的嬴政看到,只觉杜哲厉害,居然把赵宛打到力竭。
而赵宛则是沉浸于享受着暖流在身体流动带来的舒爽感。
打得杜哲都怀疑赵宛是不是有特殊癖好,不由得身体一阵恶寒。
如果说,嬴政是制造轻微外伤,严重内伤,杜哲则恰恰相反。
眼看致死伤被清除了,杜哲起身,放过了赵宛,来到嬴政身边,与其勾肩搭背。
“走了,我也过了把手瘾,哈哈!”
嬴政看着地上比他打的还有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赵宛,不由得可怜:干得漂亮!
于是,嬴政和杜哲边往家走边讨论下一个埋伏对象。
在两人走开后,从角落里迅速跑出几个人,蹑手蹑脚地将瘫在地面上的赵宛抬起,扶上轿子,轻手轻脚地小心翼翼往家赶。
马服君府上。
赵大奶奶看着自己孙儿的惨样,瞬间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虽然想到孙儿被群殴会很惨,但是,谁能想到身上竟没有几处好的皮肤这么惨。
太残暴了!
赵母眼泪不要钱似地流,其他家族长辈也是义愤填膺,纷纷叫嚣着要去杜府讨个说法,找回场子。
然而,床上的赵宛却是开口了。
“老祖宗,娘亲,各位叔伯,我很好!”
众人一听,心中更是气愤。
看看,多么懂事的孩子,这么年幼,被打得这么惨,居然还能为家里着想。
赵宛只想表示:没有,我从未这么想过。还有别去了,这次人家好歹还救我,下次我可能就没人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如此好孩儿,若是家族不能为其做主,那么,今后谁还愿意为家族效力,为家族努力?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走,咱们进宫面见大王,咱家孩儿不能白白受这欺辱。
今天,誓要杜府给个说法,交出赵政小儿母子,施以严惩。”
一个性格冲动的中年男人起身说道,说完,就大气凌然要往外走去。
然而,其心里却是:喂,你们快拦着我啊!
越走速度越慢,眼看就要跨过门槛,男人心中泪流满面,但说出去牛,爬也要装完。
“求求你们了,好歹来个人劝劝我吧!
我很听劝的,谁劝我都听的!
大伯?
二叔?
三姨?”
男人目不斜视,径直向前,内心慌得一批。
“好了,此事暂了,用不着惊扰大王,先听宛儿怎么说。”
赵宛奶奶看出男人的难堪,还有自家人的心机和怂,不去如赵宛般为家族重新雄起而努力,而是为了这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争得你死我活,心中不免一叹。
这句话,宛如天籁,男人顿时刹住了那一步移动半个脚掌距离的左脚,转身装作正气凛然道。
“回老祖宗,我们家一定要为宛哥讨回个说法。
不过,既然老祖宗已有书法,孙儿自听老祖宗吩咐。”
说完,心中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冲动去当了出头鸟。
然而,众人并没有理他,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躺在床上的赵宛身上,男人见此,讪讪而笑地回到座位上。
赵宛见家族长辈终于歇息了。
便将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下。
听完,得知自家孩子此前打嬴政的要害处,不由觉得赵宛心真狠毒。
于是,后面听到嬴政大部分攻击没打在要害处,赵宛只是受皮外伤时,顿时觉得赵宛活该被打。
随后,又听闻杜哲打人的过程中,赵宛感到体内暖流,然后就造就全身上下就不再有几处好皮肤的下场。
在场的人听完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练废了?
居然主动放开要害。
随后,在经过医者诊断后,发现其多是外伤,也是,有些东西寻常医者是发现不了的。
于是,马服君家的长辈们只觉自己白担心了,纷纷离场。
这完全就是小孩子间的打斗,随他去吧。
赵国男儿,无惧纷争。
而若是他们插手,则显得马服君家度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