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路前行。
手握赵王亲开的文帛,加之秦国陈兵威胁,在赵国官道上畅通无阻。
至于颠簸,这个时期没有统一道路,基建薄弱,是在所难免的,这也是杜哲坐在车外的原因。
一是看沿途风土人情,二是方便预防翻车的情况,虽然马儿很听阿泰的话。
至于截杀,赵国现在巴不得赶快走,也没胆子去截杀,就不知道秦国境内会如何了。
数日后。
秦赵边界。
秦王为了活命,派了大将王龁率十万兵马陈兵于界上,若是赵国不放人,后续将会有五十万大军开派赵国,力求在最短时间内不计代价地攻下邯郸。
哪怕,与六国为敌。
这就是生命的诱惑。
即便是吴夏卞这样近年百岁,淡泊名利之人,也无法免俗,但他重视得紧,放下得也快。
可是,秦王不一样,他是站在秦国,或者说七国,甚至如今整个世界的权利最高处的人。
五十六年的执政,他拥有整个秦国的权利,整个秦国已成为他一个人的秦国。
这是个人长期执政的必然结果。
享受过至高权利毒药之人,除了崇高信仰,唯有死亡才能使其清醒,退出权利的药池。
显然,嬴稷并没有那种敢为天下先的非凡勇气,也没有终身赤子之心贯行的崇高信仰,他只是一个迷恋权利、玩弄权谋的君王。
临亡之际,活下去的希望,无论真假,他都甘愿一试。
就如徐福东渡,寻找天方夜谭的长生药般,临亡的始皇帝不复荡灭六国的雄心,而是沉沦于权利的欢愉中。
赵国边界守军护送车队跨过边界后,忙不迭地离开,因为前来接人的十万大军,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十万人横展开来,战旗猎猎,弓弩蓄势待发,战马吞吐鼻息,刀戈枕旦。
夏日之下,赵军却感到刺骨的寒冷,那是对死亡的害怕。
赵军回退后。
王龁来到车队前,下马拱手拜问。
“在下秦国大夫王龁,奉大王令,在此恭迎神医杜哲先生,恭迎太孙回国。”
坐在车头的杜哲看着眼前高大的国字脸汉子,黑色的铠甲,红缨飘飞,白发斑杂,其头戴大夫之冠,腰别护剑。
待嬴政和杜凰出来后,杜哲起身回礼。
“我便是杜哲,这是太孙嬴政,此为太孙之母,杜凰,亦为我之母亲。”
封为太孙之时,嬴政就不再叫赵政,而是称嬴政。
王龁一时没搞清这其中的关系,这两人一人姓杜,一人姓嬴,同母,好乱!
算了,这是王族之事,与他不相干,他只要护送人平安回去就好。
“拜见杜……”
“叫我小子或者公子就行。”
王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话,杜哲连忙解围,他感激不已。
“拜见杜公子,拜见太孙,拜见杜夫人!”
嬴政和杜凰回礼。
这时,才看清眼前的军阵。
平原之上,十万大军,呜呜泱泱一大片,比之邯郸城内百姓临别依依不舍还震撼。
黑色的旗帜在风中可劲地飞舞,戈矛上的冷光驱散掉酷暑的炎热。
“拜见王将军!
吾乃此次出使之人,贾明。”
贾明来到旁,送上使者凭证,插上话礼貌地说道。
虽有所听闻,此行人群有特殊之人,但他没想到,秦王居然派如此重兵前来护行。
也看出来,秦王知道,此刻国内定有人怀亡他之心,毕竟他活得太长了。
其中就不免有他快熬不住的太子。
蠢蠢欲动的太子的儿子们。
王龁回礼:“拜见贾先生!奉大王令,此后路程,将交与在下护送。”
贾明恭维。
“如此,便有劳将军,明但凭将军决断。”
说完,其实也确认身份。
身份确认后,王龁也不啰嗦,因为他觉得这其中涉及秘闻,不知道的为好。
“请公子、太孙、夫人回车,我们这便启程回咸阳。”
说完,行礼后,王龁便去调兵遣将,班师回程。
几天后。
车队来到了誉有天下第一关之名的函谷关前。
渡过弘农河(宏农涧河),来到关前,作为主将的王龁前往交涉,而杜哲和嬴政等人则是欣赏起涵谷关。
靠山而建,临水而立,高大的城墙依山而建,占据山势之险处,而渡河后,关前空地狭小,无法摆开众多军阵。
大军去关前摆开,莫说攻城,直接是箭靶子,而渡河,是无法携带攻城器械的,过河了,又成为待宰羔羊。
没远程攻坚破墙装备,冷兵器时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能从内部攻破,如刘邦走武关入关中,得破秦都。
城门处是十丈开外的城墙,其余依山走势也普遍有数丈之高,看得出来,秦对函谷关很重视。
若是搬爬云梯攻城,梯子得造十余丈,并且在河对面建好后,再渡河运过来,少量士兵爬着云梯开启冲锋强攻。
杜哲想想,那是送给城上的人练刀剑戈矛吗?
果然,山东诸国,合纵总是在此铩羽而归,不是没有原因的。
除非从东北方向渡黄河入关中,那样,湍急的黄河就是另类的天险和守城士兵。
疲惫地渡河后,等待他们的是等待多时的秦军戈矛。
关中,真是得天独厚。
此时代,进可攻,退可守。
东周天子怎么就那么喜欢成周,也就是洛阳。
姬发一开始就选了个风水宝地,也就是镐京。
怪只怪分封,不仅仅分封外界,连关中也分得四分五裂,自留地都没有。
再厉害的关隘,最后都是从内部轻易攻破。
很快,入关手续办齐,只有两万士卒随同入关,其他士兵则是或回去驻守城防,或回家耕种……
在关内休息一晚后。
经崤函古道,走在一百多米深的峡谷中,杜哲甚为新奇,不断地观看周围,像极了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而杜凰和嬴政,李尤和张二虎等人则是恐惧万分。
特别最窄处还不足两丈的地方,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嬴政跟着姬昊学了些军事知识,他想着,要是有人从上面袭击,底下的人还有活路吗?
而李尤和张二虎则是担心到时仙人来不来得及救他们两个。
只有鼠豪和阿泰如同杜哲一样东张西望,像个好奇宝宝。
其余人也好奇和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除了在行军的将士,这些跟着王龁久了士兵,对这里走了不下百次,早已熟悉。
听着黄河激荡的怒吼,中途休息了一天,走过潼关,便进入了通途的关中平原。
每个人都是激动的。
王龁高兴自己很快完成任务了,高兴那些不识趣之人此刻识趣地没来找麻烦,或者说,在看到大军时,明智的后退了。
士兵们则是高兴可以归家或是回归岗位,不用打仗了。虽说打仗有功劳,但作为王龁直系部队,不缺少军功,而且打仗会死人,此刻又还没秋收。
嬴政高兴要见自己偶像嬴稷。
杜凰高兴要见到嬴楚,这么些年,她独守空房,忙于照顾打理杜府,她想放松一下,毕竟本性可以通过知识和理性压制,但,无法抹除。
地府其他人则是对未来的迷茫,他们只寄希望于杜府的真正家主身上,那就是杜哲为他们指明方向。
除了李尤和张二虎对仙人自信满满。
阿泰和鼠豪无所畏惧,阿泰什么都不想,跟着主人就行,鼠豪有百万鼠军,跟着前行,一边走,一边剿灭沿途的老鼠。
至于会不会被奇人发现?
老鼠虽众,但被分散了,不会惊扰到人,不是有心人,根本察觉不到。
实在被查到了,那就让王龁去面对吧,毕竟普通统治的时代,想必,数量也能取胜。
王龁或秦国放弃杜哲,就让百万鼠军上,鬼影士兵上,一人两兽上,打不过就跑路,跑回黑影王国,或者随机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