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郡。
临江县。
江南乡。
下江里。
虽说都是里行政级别里面的官职,且嬴政身为里典,而汉高祖刘邦却只是里典下面的小官员。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宰相门前三品官,不看僧面看佛面。
泗水县县城里的亭长,那含金量可比这穷乡僻壤的下江里里典高多了。
估计就算给刘邦江南乡的有轶或三老之首,他也不会干。
就像现代在魔都或帝都,一个社区工作人员和某偏远县城的县直部门工作人员,估计大部分人会选择前者。
不过,嬴政可没机会选,这是嬴稷亲自颁发的诏书,奉诏必行。
土墙夯打而成矮房中,杜哲和嬴政坐在首位,其他人找来草甸依次席地跪坐。
这里是住的地方,也是将来开展工作的地方。
“太孙,明日吾等当做什么?”
坐在右手边的蒙恬开口问道。
蒙家作为秦国嬴家的忠实拥泵者,自蒙恬的曾爷爷那会,就已经是秦国的功勋世家,只是当时并未属于蒙家展风华的时代。
如今,老一辈的能打的、资历深的家族都已青红不接,或者已经沉眠,正是蒙家大展身手的时机。
“我想先召集下江里的官吏前来一叙,一则认识一下同僚,将来方便开展治理。
一则是说明我们此行的目的,治理方案,了解辖地的基本情况。”
蒙恬旁边的两个刀笔吏迅速将此记住,方便之后去安排具体事宜。
蒙恬看着首席两个人,虽比自己年幼几岁,但他可不会因此就轻看。
嬴政是未来的秦王,是他们效忠的大王。
而杜哲,身份神秘,是秦王嬴稷的座上宾,与太孙关系非同一般。
其仆从叫阿泰和鼠豪的两个人,阿泰力大无穷,鼠豪阴狠狡诈。
以上,是蒙恬祖父叮嘱和他自己观察得出的,而杜哲此前婉拒了嬴稷封为国师的奖赏,秦国对于他的身份,多是猜测。
问完后,蒙恬带着随行之人退出屋子,挨家挨户去通知相关人员明天来开会。
鼠豪被杜哲安排去干老活计,随便打探消息,阿泰则是做起了保镖的生活,主要是保嬴政。
很快,屋子里只有嬴政和杜哲。
“哲哥,我听闻曾祖父说,是你向他推荐委任我来到巴郡任里典的?”
嬴政面对杜哲,开口问道。
“是的,若你为太孙,则不可拘泥于书本屋堂之中。
而应察遍四方,眼观六路,身体民情,由此方可知为政之根本。”
“政受教!”
杜哲取出数根长木筷子,一堆短木筷子,拿出一根长木筷子与十根短木筷子,将其以长筷为中心捆绑在一起,放置一边。
随后,再拿起一根长木筷,让嬴政双手握住两端,一掰,猝然断成两节。
嬴政看得不知所何。
接着,杜哲拿起同样的十根短筷,放置桌面,嬴政再次一根一根地拿起,将其断成两截。
待一根断了的长筷与十根断了的短筷被放置于捆绑好的筷子旁,杜哲示意嬴政握住后者,照前法。
结果却是巍然不动。
接着,杜哲指导嬴政,一只手握住长筷,一只手握住短筷,用力,长筷多出短筷的部分嘎声应断。
系在多出部分的绳结失去依托,捆绑住的短筷随绳索的瓦解,也散落开来。
并在嬴政的手中,纷纷断成两节,连失去一部分的长筷剩余部分也未能幸免。
接着,杜哲重新从背包里取出十根短筷,一根长筷,将其在此捆绑在一起。
只是此次有不同之处,短筷围绕长筷规律向上而排列,最终,长筷没有了多出的部分。
杜哲再次示意,只是任由嬴政多次双手使劲,依然无法折断手中筷子,也无法伤害分毫。
此时,桌上摆放着折断的三类筷子和未折断的筷子。
虽然都是自己掰断的,但嬴政很不解里面的意思。
“哲哥,此为何意?”
杜哲指了指未断的筷子,这些筷子每一根都是以坚硬着称的青刚木。
“可知为何它没有被折断吗?”
“因为他们被绑在一起,我无法一起掰断,也找不到多出的单独部分”
杜哲点点头,指了指散乱的被折断的筷子。
“为何他们被你折断了?”
“因为是我一根一根地掰断的,即便被捆绑在一起的,我把出头的掰断后,短筷就四散开来。
于是,我在此一根一根将其折断。”
杜哲点点头。
“所以,这说明什么?”
嬴政看着桌上的筷子陷入沉思,杜哲也不打扰,就坐在一旁等待。
许久,嬴政抬头。
“政,悟了!
多谢哲哥!”
杜哲点点头,心中暗叹不愧是政治天赋点满的男人。
随后,杜哲拿起未断的那捆筷子,双手用力。
“咔嚓”
筷子应声而断,只是,因为绳索捆绑和排列原因,筷子断裂并不是从中而断,而是毫无规律的。
那断裂的突刺令杜哲的双手,霎时血淋淋的,满是划伤、刺伤,血液沾染了仍在绳索捆绑中的断裂的筷子上。
那血迹斑斑的筷子,即便断裂得惨不忍睹,却仍然显目地绑在一起。
嬴政见杜哲受伤,连忙紧张地说。
“哲哥,你受伤了,没事吧?
蒙恬,快让队医来。”
听闻声音推门而入的蒙恬,还未听明白命令,便被杜哲打断。
“蒙将军,并无大事,不必劳烦队医,还请关上门扉,这天有点冷。”
杜哲指了指正不断灌风进来的大门。
蒙恬看见杜哲手上满是血,顺着手势,连忙关上房门,回身关切问道。
“杜公子,你的手不碍事吧?”
嬴政也关切的望过来。
杜哲笑笑的甩了甩手:“不碍事,些许皮外伤。
蒙将军还请坐!”
待蒙恬坐下后,杜哲看向嬴政。
“对此,怎么看?”
杜哲指了指带血的断筷。
嬴政见此,知道杜哲医术神奇,便不再深究受伤之事,反而再次陷入沉思,杜哲则在一旁静静等待。
下方的蒙恬感觉有点新奇,这是学道理还是学政治,两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想来是讨论道理了。
此前在屋外就隐约听见长啊短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大政治,现在进来,却是迷糊了。
良久,嬴政抬头。
“政,参悟了些许。
不知是否中肯,愿与哲哥和蒙将军交谈,望斧正其中一二。”
嬴政朝杜哲和蒙恬拱手示意。
杜哲点头:“蒙将军,还请上前一叙。”
蒙恬闻言,自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之心,忙起身来到案桌旁,说到底蒙恬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三个少年相聚,怎会在意那些繁缛礼节。
等蒙恬坐下后,嬴政开始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