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安觉得自已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人盯着就已经够不自在,结果内力还被封,本来就什么事都做不了,这下就更加艰难。
因为不想在外走动接受别人异样目光的问候,闲来无事的苏靖安在静室里打坐,并试图冲开被封的经脉,然而,一无所获。最后只得丧气地睁开眼睛盘脚坐着发呆。
从前只知道兰歌是一位发疯暴力的女人,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擅长用毒和蛊。更是从来没想到,困扰自己多年的毒蛊居然是她亲手下的。
由此可见,兰歌对他的憎恶是从他还是胎儿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下了毒蛊他本不该降世,无奈命大,还是活了下来。
苏靖安猜兰歌并不只是单纯的封了他的经脉那么简单,因为他每次试着使用内力破开被封的经脉,一股烧心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使他不得不停下来。
肯定是用了毒。
要解开经脉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兰歌那么做不过是希望他能够自愿留下来,只要讨好她,让她知道自己留下来的心意就可以了,但是苏靖安一点也不想讨好她。
心里的郁结在,那一声母亲他就不可能叫得出口。
老实说,兰歌现在对他还不错,但是,有目的。
南宫殊宏已经有六十岁,虽然看着还硬朗,但离退位大概也不会太远。
兰歌现在虽然有一个继子,但是南宫凛戚和她才相处一年,两人的母子情几乎没有。而且南宫凛戚脾气虽然很大,但是能力在一众兄弟姐妹中并不出众。
如果苏靖安没有回来,兰歌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帮南宫凛戚争取这个教主之位,但是他回来了,情况就变得不一样。
再怎么着,南宫凛戚都是别人的孩子,且能力又不出众,兰歌也不确保自己能将他推上位,毕竟比他优秀的兄弟姐妹多得是。
但苏靖安不一样,他是兰歌的亲生孩子,身上又有着成为教主前必备的“圣子”这个身份在,只要他稍微争取一下,成为教主的可能非常大。
苏靖安一点也不想要自己这个“圣子”的身份,只是南宫殊宏没有从他这要回珀魂玉,暂时不打算收回他这个身份,所以就算久别归来,他依旧是凛玄教的圣子。
每天在教里听到别人圣子圣子的叫,苏靖安就觉得十分刺耳,他倒是很愿意南宫殊宏收回他这个身份,给别人去。
在回凛玄教之前,苏靖安当真以为他这对生身父母真的感情深厚了,回来之后却发现,兰歌更多的是自我打算。
兰歌救自己一命,并不只是想要续什么母子情这一点。
她想让苏靖安争取凛玄教教主的位置,以巩固在凛玄教的地位。
南宫殊宏的女人那么多,兰歌要一直站在顶上,光靠这个不靠谱的丈夫是不够的,还需要苏靖安这个儿子。
如果她的儿子是凛玄教的教主,她作为教主生母的地位,将无人可比。南宫殊宏的其他人只会仰望她,不会被小瞧。
也不好说她这是对还是错,原本在这个地方她就只有丈夫和儿子,如果没有儿子又得不到丈夫的重视,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在孤独终老了。
对于自己这位母亲,苏靖安有时候也觉得她很可怜,傲气又怕孤独。从前揍他的时候,鼻青脸肿的是他,他都没哭,反倒是她自己哭了,害得他还得心惊胆战地回头安慰她。
从前他每天都在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总是被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揍。亏得自己命大没早夭。
噢,早夭可能也不错,活着也是痛苦的事比开心的事多,要不是不小心被苏烈救了,要还个恩情,就算没有毒发,他也不一定会活到这个时候。
兰歌想苏靖安回来当凛玄教的教主,他就是有心也无力——他现在是傀冥教的教主,这正邪不两立,他怎么当凛玄教的教主?
怕是到时候两边都讨不好处。
死他倒无所谓,但想到把正邪两道都得罪,到时候会不得好死,心里就犯咕噜,他喜欢死得痛快一些。
苏靖安在静室里待了大半天,直到下人说兰歌找他,他才起身离开。
出了静室见到兰歌,苏靖安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找我什么事?”
苏靖安自从回到教里以后,对兰歌都是这种十分疏离的态度,也从来没叫过她一声母亲,他叫不出口。
兰歌看着一副“有事就说,没事我走了”的苏靖安,试着说了些关心的话:“听说你这几天都在静室里不怎么出门,还是不习惯教里的生活?”
“习不习惯又什么所谓,反正也不能离开。”苏靖安不想和兰歌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浪费您的时间了。”
苏靖安说完,转身要走开,兰歌在他转身的时候,用十分失落的语气问他:“你总是这样拒绝母亲,母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
苏靖安顿住,但是没回头:“您现在是凛玄教的正夫人了,没有人敢说您是错的,您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你就真的不肯叫一声母亲?”
“不愿意。”
苏靖安说着,继续往外走。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认回来?”
老实说,苏靖安听到兰歌那样问的时候,是有些心软的,可是想到一些事情,他就很难过。回过头看着兰歌:“您要是能把槿姨还给我,我会考虑看看。”
“你这是在为一个死了的下人在和自己的母亲置气?”
要不是看到兰歌提到槿姨时那厌恶的表情,苏靖安也不想多说什么,但看到她那表情,心里的一团火,就出来了。
“当初嫌才出生的我哭闹不止,亲手破坏我的泪腺,让我差点瞎掉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是个母亲?每次发疯似的掐着我的脖子要掐死我的,我拼命求您松手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是个母亲了?”
苏靖安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的背后:“我身后的这一片烫伤您该没忘吧?那可是您拿滚烫的开水亲手浇的。谁的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