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愣，面面相觑，不吱声。
鹿景亭了然，边优雅的整理袖口，边道：“只要你们把内存卡交给我，这件事可以不追究。若是你们硬要刚到底，我也有的是时间。”
其中拿相机的人忙讨好道：“不敢不敢，我们是金言女士的粉丝，随便拍着玩，这就把内存卡给您。”
说完乖乖将内存卡递上。
鹿景亭接过，语气依旧冰冷严肃。
“就算是公众人物也有隐私权，你们随意跟踪拍照，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希望下不为例。”
如获大赦的两个记者落荒而逃，金言望着从容走回来的鹿景亭，感激一笑。
“谢谢，这事如果是我出面，估计会越弄越糟。”
“不用谢，我现在是你的代理律师，况且，他们拍的照片里也涉及到了我的肖像权，所以，并不只是为了你。”
能在娱乐圈混，金言自认长得还不错。眼前这位鹿律师她也查过，北市赫赫有名鹿氏集团鹿家二公子，虽未在鹿氏任职，但自己却经营着一家律所，云大法律系高材生，有颜有才能力也强，确实是一位非常优质的男士。
所以出门前她还特意打扮过，只希望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金言微微一笑，抿了一口咖啡。
“鹿律师年轻有为，长得又这么帅气，想必女朋友也非常漂亮能干。”
鹿景亭始终低垂眉眼，用沉默代替回答，冷峻的眉眼在灯光下越发帅气，让人情不自禁心动。
果然，不是单身。
不过那又如何，结没结婚于她而言都没关系。
“既然事情谈完，不知道有没有幸，请您共进晚餐。”
“不必。”鹿景亭直言拒绝，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清明。“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你是委托人，我是律师，除此之外不需要过多牵连。”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这都不行？”
“抱歉，我不习惯与陌生人吃饭。”
金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毫不在意轻轻一笑。
“好，那等案子结束，咱们也算见过几面，到时再一起吃顿饭总行吧？”
“到时再说。”
望着从容离开的俊伟背影，金言饶有兴趣一笑。
不愧了精英，有脾气。
长得帅，家世好，性格好，还能果断拒绝女明星的邀请，这样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
真好奇，他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鹿景亭回到酒店，疲惫叹息，扔掉公文包，如一滩烂泥躺在床上不动。
手机信息一直叮咚叮咚响不停。
没心思看，更不想看。
因为根本没有想看的信息。
还真是绝情！
鹿景亭苦笑，心阵阵发寒。
疲惫感如惊涛骇浪兜头将理智淹没。
那天，说那些话，只是单纯担心她。压根没想过让她为此放弃事业与梦想。
这种阻断他人梦想的事，他才不会做。
难道，她这点信心都没有？
“叮铃——叮铃——叮铃——”
信息如连环炮一样不停响。
紧促的眉头堆得跟小山丘一样。
鹿景亭不耐烦拿起手机，点开，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几十条信息，长长一叹。
混乱的思绪瞬间被刚蹦出的几个字吸引。
脸色瞬沉，立即拨通电话。
“怎么回事？”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鹿久久心一抖，竟有些害怕。
“其实诊断结果早就出来了，那天你出差让我帮忙照顾，碰巧在病房门口听到识君与医生的谈话。她的腿在坠楼的过程中撞到突出来的窗户，左腿半月板粉碎性骨折。”
“粉碎性骨折？又是左腿？”
“嗯，九年前她退出短跑队也是因为带伤训练和比赛，导致半月板受伤，无法再上赛场。前段时间爆炸受伤的也是左腿，开放性骨折本就不容易痊愈，这次又雪上加霜。”
“医生怎么说？”
“说可以手术，但是否能恢复如初，要看个人情况。”
鹿景亭倒吸口凉气，心一阵一阵发疼。
“她昏迷的那两天，为什么医生没有第一时间说？为什么要隐瞒？”
鹿久久沉默，过了一会才回答。
“估计是识君妈妈的意思。”
因为她在病房外还听到识君与妈妈的谈话。
“为什么？”
“没有一个妈妈不心疼孩子，即使识君妈妈很强势，但也心疼识君。识君没出事时，她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更何况现在还发生这种事，可能担心识君受委屈吧。”
毕竟不论从家世还是其他地方，识君都处于弱势一方。
况且，识君还有可能会……
心里酸得厉害，鹿久久忍不住吸吸鼻子。
“哥，你打算怎么办？”
鹿景亭疲惫闭上眼，一瞬间被不信任的无力感深深压垮。
“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
“她从头至尾都在避开我，即使接受我的告白，也一直在畏畏缩缩，不愿袒露真识的自己，就好像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打开她的心扉。”
“所以？”鹿久久心一抖，屏息问。
“你是要和她？”
分手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爱是相互的，不是仅凭一方努力。九年前，我确实辜负了她的喜欢，但现在的每一步都是我在努力。一个人主动久了，会很累。况且，如果她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即使我努力让她放弃顾及，未来还是会卷土重来。”
鹿景亭顿住，心口酸疼的厉害。
浓浓的不舍像一把锋利的刀，不停割着他的心。
深呼吸平静了一会才继续：“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另外，将主治医生的电话给我，一定要用最好的治疗和最好的药。”
“好。”
“还有，不要将这些告诉她，我不想让她觉得有负担。”
“可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猜不到。”
鹿景亭苦涩一笑：“猜到和告诉可不一样。”
有道理。
“好好好，都听你的。”
“多谢。”
鹿久久挂完电话，刚转身就在人满为患的大厅里瞧见熟悉的身影。
心一咯噔，她立马跑上前，盯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诧异的问：“你……你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转到我们医院？”
顾识君怀里抱着包，微微一笑。
“因为便宜啊，在私立医院做手术太贵了。”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哥他……”差点说漏嘴，鹿久久立马闭嘴。
顾识君装没听见，盯着前面排队缴费的韩女士，过了会才说：“我知道，他都安排好了。”
“所以啊，你乖乖在医院住着就好。”
“但是我不想麻烦他。”
“啊？你们不男女朋友吗？”鹿久久压低声音，生怕排队的韩娟听见。“所以，他照顾你理所应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理所应当，他是有钱，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我有手有脚有工作，在这里还能按工伤报销，花不了多少钱。”
“话是如此，但两人如果事事分得很清楚，不是很陌生吗？”
回想起电话那头鹿景亭的颓丧语气，欲言又止。
“就当，是为了维护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吧。”她苦涩一笑，眼睛情不自禁酸热。
见顾识君瞬红的双眼，鹿久久无奈叹息，将人推到墙角边，自己靠墙站着。
“其实我才跟我哥通过电话，将你的事告诉了他。”
紧抱着包的手蓦然收紧。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他出差前特意嘱咐要好好照顾你，一边是我朋友，一边是我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私心里，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
自从上次之后，两人再没联系过，已经过去八天又十个小时。
每一分一秒都像煎熬。
人有事忙时，不会胡思乱想，一旦空闲，满心满脑子都是他。
心又开始细细密密的疼。
顾识君深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没事，我也知道瞒不了多久。只是不想让他为我担心而已。”
“可这不是应该的吗？”鹿久久不解。“况且，你的腿可以治，又不是真的就此残疾，为什么要推开他？”
“那以后呢？”
她抬起头，愧疚一笑。
“这次我成功挺过去，那下次呢？”
鹿久久一愣。
“死，我不怕。作为警察，也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可是活着怎么办？久久，他说他怕。你懂那种感觉吗？那是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
这个鹿久久倒是真没考虑过。
宋皓也是警察，但她却从未有过这样的顾虑。
一个人之所以会恐惧，一定是内心深处潜藏着某种不安。
鹿景亭心里的不安又是从何而起？
鹿久久长长叹息。
“作为外人能看得出，你们彼此爱得很深，此时此刻还不停在为对方着想，因为爱，所以害怕对方受伤害，殊不知，这些伤害全部来自于彼此。反正这次我觉得他是真受伤了，至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
工作是比酒精更好的麻痹方式。
为避免胡思乱想，鹿景亭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金言的案子成功胜诉，并且胜得特别漂亮，再加上金言的名气，君亭事务所的名气也被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鹿景亭的身份也被记者扒得干净，有了鹿氏集团二少的身份加持，娱乐圈找鹿景亭打官司的人越发多。
娱乐圈也有各大小小的酒会，他本不想参与，但鹿景葵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进军娱乐产业的机会，强压他出席。
弄得他现在跟个明星一样，不仅出门被记者跟拍，还被粉丝跟！
各大门户网站甚至已经开始有他的粉丝群和应援。
完了。
盯着君亭事务所官博下的留言，一个头两个大。
【鹿律师没有个人微博吗？开一个吧，不用天天发照片，偶尔上传一张美照就行。】
【是啊是啊，这盛世美颜不拿出来分享多浪费。】
【对啊对啊，就算不是本人照片，事务所的照片也行嘛。有颜，有钱，有钱，还帅，真是优质股中的优质股。】
江媛读着快被留言挤爆的官博，抿唇偷笑。
“想笑就笑，憋的不难受？”鹿景亭被烦得不行，没好气说道。
江媛收敛唇角，关掉手机，叹息：“看来你这盛世美颜是藏不住咯，要不要呼应群众心声，开个个人微博？”
“有必要？”
“是没必要，但是作为合伙人站在运营的角度，利用你的人气关联我们事务所，可以让我们事务所名声更加响亮。双赢的结果，和乐而为？”
鹿景亭深呼吸，太阳穴突突直跳。
“律师要低调行事，这么高调，下次再遇到案子，别人把你的套路吃得透透的，还怎么为委托人辩护？”
“有道理。”
这点江媛倒是很认同。
“不过这事起因也不是我，况且，金小姐非常满意你的委托服务，逢人就夸，以至于现在很多明星都想找你代理，所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金小姐的帮助。晚上金小姐想邀请律所所有人吃饭，你去吗？”
“所有人？”鹿景亭挑眉。
“是啊，你看人家多大诚意，单请你一人怕不去，结果邀请了我们所有人，大手笔啊。”
共事多年，江媛当然了解鹿景亭的脾气。
想必是第一次没有邀请成功，第二次就请律所全体同事。
只可惜，她还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知之甚少。
“不去！”
果然，江媛叹息。
“你不去，那我们也不能去。最近律所案子激增，大家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好不容易有免费放松的机会，只能白白浪费咯。”
“你威胁我？”鹿景亭眯眼警告。“公司没钱吗？要聚餐团建的钱都没有？”
“你不懂，金言可是女明星，大家谁不想合影拍照。公司还有好几个同事是她粉丝呢，这是简单的吃饭吗？不，这是追星。”
“无聊！”
“是无聊，但人嘛，总要有一个爱好和念想，这样生活才有意义啊。所以，不考虑一下？”
鹿景亭的脸沉得比锅底还黑，沉默了好一会，才咬着后槽牙道：“先声明，过去没问题，但我只待半个小时！”
江媛眼睛一亮。
“当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