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家村的人开始集体出动去抬电线杆了,那种六米高的水泥杆子有三百多斤重。
我爸抬了两天就闪了腰,不得不在家里卧床休息。
伍胖子帮我爸配了膏药,我觉得‘医生’这个称呼用在他身上才最贴切,可大家始终喜欢叫他小胖子。
我妈替代了我爸,顶着大太阳和村里其他人把电线杆子搬运到田间地头。
罗木匠的家住在半山腰上,需要单独架设三根电杆才能把电线拉到屋前。
那些上山的小路也异常难走,这就引起了村里个别人的抱怨,凭什么要我们为他们一户人使劲?
四婶性子倔,听到这些抱怨后,就扬言那三根电杆不让村里任何人帮忙。
“我们家又不是没儿子,我就不信我们抬不上去。”
她跑到我们面前诉说这件事,其实就是想让我回去出一把力。
罗芳芳心疼我这体格,怕我像我爸那样闪了腰,再说我也没空,就让四婶拿钱请人帮忙。
“妈,请人的钱我们来出,你跟爸也不要逞能。”
四嫂答应请人,可村里面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劳动力。
就算有,人家也不好意思收钱。
“伍家村没有其他村有,你就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罗芳芳现在在石岗乡大小算个名人,她很快就通过别人介绍,找到了四个闲散的劳动力,给了每人十元的报酬。
那四个人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三根电线杆抬上了山,并且还挖坑栽得稳稳当当。
自家的事情了了,四婶就不再参加村里的集体劳动。
看到别人累得大汗淋漓,她就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哎呀,你们要加把劲啊,谁要是没有力气,也可以花钱请人嘛。”
有人看不惯她的嚣张,就当场顶撞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有钱就是了不起,有本事的话以后不要在我们家赊东西。”
“你搞清楚点,我们是赊爱国家的东西,跟你有屁关系。”
“他是我女婿。”
“现在是,可过几年就不一定了……,”
四婶一下子就变得哑口无言。
村里那些人早就在背后议论,说我迟早有一天会把罗芳芳抛弃掉。
甚至还有人当着我妈的面说,让张春梅做我们家的儿媳妇。
“你们别胡说八道啊,罗芳芳才是我的儿媳妇,她跟我们家爱国的感情可好了。”
和四婶比起来,我妈人老实,话又不多,平时也乐意去帮助别人,在村里的口碑很好。
这次我爸的腰闪了,很多人劝她在家里照顾我爸,可她执意要来履行义务。
没过多久,一根根水泥杆子就矗立在田间地头,接下来就是拉电线了。
四婶因为得罪了大伙,她们家那段上山的电线又得自己去拉,害得罗芳芳只好又花钱请人。
我上次幸好租了东街的那间小铺子,现在里面已经被一圈圈电线塞得满满当当。
每天晚上我也没有闲着,从宝爷爷那里借了几本关于电工基础知识的书来看。
我以后虽然不用像花狗那样实际上手操作,但起码脑子里也要懂点东西,不然怎么卖货给人家?
我不但自己学习,要求罗芳芳跟罗艳艳也要学一点。
特别是那些电线的型号大小及使用功率,还有插头、开关、灯座等其它配件,全部都要了解清楚。
就好比那些白炽灯泡,最大瓦数的有两百瓦,最小的瓦数有十五瓦,瓦数越大耗电量就越大,但它们的外型差不多,价格却不一样。
罗燕燕帮我们卖货的这一段时间出了不少错,她不但记不清楚每件商品的价格,而且算账也马马虎虎,挨了罗芳芳很多次骂。
好在这个小丫头比较勤快,把商店里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帮我们做饭和洗衣服。
罗芳芳跟张春梅是水火不容,可罗燕燕跟张春梅的关系却很好,她一口一个春梅姐姐这样叫,把罗芳芳气得咬牙切齿。
“燕燕,要不你拜我为师,跟我学裁缝吧。”
“可以呀春梅姐姐,那我以后就叫你师傅了。”
“以后每天晚上你就过来跟我学吧,我先教你裁剪。”
罗燕燕想学裁缝这件事罗芳芳也没有阻拦,她在心里是支持的。
姑娘家能学的手艺不多,学裁缝也是最理想的选择。
花狗已经跟宝爷爷学习了三个多月,整个人晒得黝黑,现在他也能独自上电杆架线了。
给我们伍家村架线的那帮电工师傅都跟我很熟,邢老板请他们吃过一次饭,我请他们吃过两次,而且还给他们每人拿了两包好烟。
宝爷爷这次只负责石岗乡的四个自然村,其中就包括我们伍家村,所以花狗也被派遣到伍家村里干活。
村里各家各户轮流给这些电工师傅们供饭,简直把他们当上宾一样供着,三餐不离肉,顿顿不少酒。
花狗知道我是这个村的人,就到处跟人说我是他大哥,还带上礼物去看了我爸妈。
伍胖子也跟花狗熟络了起来,他当初不愿意去学这门技术,现在却让花狗当他师傅。
他现在就是想学也没有那个时间了。
电线杆上的电缆架好以后,电工师傅们就要开始给需要通电的人家进户布线了。
伍胖子这时候要负责从我这里给各村提取材料。
他还要帮忙记账和收钱,我怕他忙不过来,就让他只负责其余六个村的,把伍家村这边的事情交给了罗木匠。
四婶就在村里到处宣传,“你们需要什么东西,需要多少,就来跟我说,要是手头上暂时不方便的话,也可以先赊账。”
这下就没人敢得罪她了,毕竟那一整套东西下来可不便宜,相当于两头大肥猪的价格,甚至更贵。
这也导致我们伍家村欠账的人最多,金额也是最大。
罗芳芳从账本上发现,我爸妈家和她爸妈家这次买的材料不但没有给钱,而且也没有记账。
她把这个问题向四婶指出来,四婶却不以为然,“爱国之前说过的,由你们来负担,现在又不想承认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总得把账记下来吧,不然到后面我们怎么来统计?怎么知道赚了多少?又亏了多少?”
“你们怎么还会亏钱?人家都说你们这次是垄断生意,不知道要赚多少。”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难道那些就不是成本吗?你看看人家胖子,把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啦,多少钱拿给你就是了,我又不是没有钱。”
罗芳芳见四婶真的在往外掏钱,就给她当面算账。
“家里有七间屋,有一间是我跟爱国的,另外六间……,”
罗芳芳还没说完,四婶又把钱收了回去,“我是你妈,你们是我的儿女,这钱我还就不给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些电工师傅入户安装是要算工钱的,而我们已经把他们的工钱记在了材料里面。
这种方法是邢老板提出来的,目的就是想给电工师傅们一个方便,找我们收钱比找那些村民收钱要容易的多。
现在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装进我们口袋,罗芳芳的主要任务就是记账算账。
而我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县城调货,开客车的老孙也认为我这次是赚了大钱的。
他在车上跟我讲,想再去买一辆新的中巴车跑运营,让我入伙。
石岗乡到县城已经有两台中巴车来回往返了,我感觉平时也没有几个人进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老孙。
再说投资买车可不是一笔小开支,就算把我们那间百货商店全押上恐怕都不够。
我和罗芳芳认为,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干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