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完那支烟后,王主席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在琢磨着什么,也的确该好好琢磨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手里的第二支烟也快吸食殆尽,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要什么条件?”
我弹掉香烟,也开始认真思考,真的要饶恕这个老东西吗?
他收受贿赂的事情倒还没什么,可祸害未成年少女就是罪不可赦。
真不知道杨队长是怎么拍到那些照片的。
冯副书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就提了三点要求。
第一,要求释放我那位兄弟,夏焱的案子就此作罢。
第二,把滥用私刑的陈少坤开除警局。
第三,拿三十万把那些证据买回去。
我不觉得这些条件有过分的,但前面两条他怕是也做不了主。
冯副书记问我,“就这些?”
我点了点头。
“这样吧老王,前面两条我来处理,你拿三十万给小陈,我保证他不会把那些证据公诸于世。”
三十万,难道冯副书记也是认为这个王主席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吗?
他一辈子的工资恐怕也才那么多吧。
其实我看过杨队长提供的那些证据,仔细核算了一下王主席收受贿赂的金额,高达三十七万,所以我才那么说的。
这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他实际的受贿金额可能远不止这么多。
“陈老板,我想知道你那些证据是哪里来的?有没有骗我?”
“你可以怀疑,那我给你说几条吧……,”
于是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他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在哪个地方,向谁收受了多少钱,要替别人办什么事,讲给了他听。
正当我要讲他在旅馆里嫖宿幼女之事时,他出言打断我的话,“三十万,我给。”
“想清楚了没有?你会不会反悔?”
他说不会,但还是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跟他明说了,像他这种屁股上有屎的人退休后最好低调点,别还妄想当什么老大。
我陈爱国比他年轻,又比他有钱,背后的资源更是他无法想象的,就没有我想办、而又办不成的事。
“王主席,难道你不知道夏焱是个混蛋吗?他不该再次去宇县伤害我的女人,如果你是我,你又会怎么办?”
冯副书记也趁机说道:“老王,你那个女婿确实不是个东西,小陈已经算手下留情了,你更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行,那件事我可以不计较,可何少坤……,”
王主席还是想保何少坤,至少让他留在警队。
我摇了摇头,说道:“要不这样吧,一码归一码,我跟何少坤的恩怨就让我们两个自行解决。”
冯副书记问我,“小陈,你想怎么办?”
“花钱找律师告他滥用私刑,知法犯法,甚至是花钱买官。”
“非要那么做吗?” 王主席问。
“当然,如果你怕他的事连累到你,那咱们就在好好聊聊,但至少要撤他的职。”
“我看这样吧……,”
冯副书记说出了他的想法,就是让何少坤给我道歉,给我那位兄弟道歉。
公安局那边再对何少坤进行降职处分,让他这辈子只能当个普通警察。
王主席同意这样做,我在冯副书记的劝说下也不得不同意。
第二天上午,龚所长和小曹在一家诊所里见到了小谭,他的手脚都还戴着铐子。
原来他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还被打破脾脏。
我让小曹先把小谭送回宇县去,让小谭好好养伤。
龚所长问我,“这件事就算完了?”
“姐,不然呢?”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和他们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议?”
“他们撤销了夏焱那件案子,也让我们不要追究小谭的伤,何少坤还会受到撤职处分。”
“把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
“你给我装糊涂是不是?你花钱买来的证据,拿给我看看。”
“姐,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南通县,管这么宽干嘛?”
龚所长还是坚持要看,我说证据已经送走了,不在我手上。
她就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还威胁我,以后不认我这个弟弟。
因为她根本不相信我真的会把证据送去省城。
我只好从马律师那里把证据交给她看,并再三叮嘱她别管闲事。
她看后直接问我,“卖了多少钱?”
“三十万……,”
“你为了三十万,让一个恶魔逍遥法外,良心不会痛吗?”
我就猜到她会这样说,只好跟她解释,这钱我分文不要,将全部用于赔偿小谭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那也不行,我要把这些交给组织,让恶魔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把证据从她手里抢过来,“姐,你只是宇县的一个派出所所长,这里是南通县,有必要那么做吗?”
“交给我,快点……,”
“姐,我求你了,这件事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冯副书记的意思,可能背后会牵涉到很多人,把你的正义感收起来好吗?”
“陈爱国,你以后不准叫我姐姐……,”
龚所长当天就和小曹回去了,我心里非常难受,就在谷总面前诉苦。
谷总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叫我不要考虑那么多。
他也猜到如果扳倒王主席的话,可能冯副书记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些影响。
至于两人之前有什么交集,谷总也不知情。
那个何少坤后来给我倒茶认错,并归还了我的手机。
我看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有何花打来的,也有江卫国打来的。
何少坤对撤他的职不敢有半句怨言,毛局长教训他在南通县臭名昭着,别人只是敢怒不敢言。
难道他这个当局长的就没有责任吗?
王主席把三十万打到了我的账户上,我说他这是花钱消灾,不要怪我狮子大开口。
那些证据我保留了一些,其余的全部交给了他。
南通县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我内心并没有感到好过。
小谭的伤至少还要治疗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李玉琪之前已经给他拿了五万块钱,我这次又给他拿了十万,等他伤好之后,再决定给他拿多少。
小谭的事可以用钱解决,而龚所长对我的恨意却是难消的。
她真的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无论我怎么求她,她就是不见我,不给我开门。
苏清清说,你陈爱国不是个无赖吗?那就发挥一下你的本色,死缠烂打让她把你这个弟弟认回来。
有道理,我连周红艳和孩子都不管,也暂且抛开公司里的事,就守在龚所长家门口。
“姐,下班了呀?”
“滚开,听到没有?”
她拿钥匙把门打开,我想挤进去,她一把推开我,快速把门关上。
但她哪里又关得上呢?试了几次都不行。
等她发现原因后,我夹在门缝里的几根手指已经被压出了瘀血,我愣是没吭一声。
十指连心,不痛那是假的。
“你个混蛋……,”
龚所长比我先流泪,骂我是自虐狂。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姐,不疼……,”
“去医院……,”
“没事的……,”
我反而笑了一下。
龚所长跑下楼,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药水和纱布。
“还站在门口干嘛?滚进去。”
她轻轻给我抹上药水,然后用纱布小心翼翼地缠在上面。
“爱国,紧不紧?”
“正合适……,”
“伤到骨头没有?”
“没有……,”
“你怎么这么倔?有钥匙为什么不自己开门?”
“我惹你生气了,没有你的同意,我不敢,姐,那件事我只能那么做……,”
龚所长托着我受伤的那只手,眼里满是心疼。
“对不起啊,姐姐真没看到你把手放在那里了,那件事也不全怪你,或许你考虑的东西比我多。”
我以压破了几根手指做为代价,获得了龚所长的原谅。
以她的才干,如果少那么一点点正义感,也不会到我们这里当个小所长。
可是她也说,“那你不就遇不到我这个姐姐了吗?”
是啊。
“姐,给我煮碗面条吧,再加个荷包蛋,我要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