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
朱勇水听到韩征这个要求愣了一下，随即思索道。
“药房设在营地里的妙手楼，由药师长老秦柏负责，属于这里的重地。而且和两位堂主待的虎啸楼挨在一起，平时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随意接近的。”
“不允许随意接近，那说明还是可以接近的咯？”韩征听出话里有话。
“大人说的是。”朱勇水讪笑一下道。
“不是属下自夸，属下在做菜上还是有几分造诣，这里也只有属下这么一个大厨子，堂主和长老都爱吃我做的菜。”
韩征冷厉的目光瞟了过去，朱勇水心中一凛，赶紧道。
“我可以以送餐的名义接近那里，营地里没什么娱乐，这些当家的没事就爱喝点小酒整点小菜，之前也有这种情况，不会起怀疑。”
“只是要送餐便要几位当家的一起送，免得被穿小鞋。”
“那便好，现在就准备下，我看你在准备宵夜，就趁今晚过去。”韩征不打算拖了，越快越好。
现在时间还没到深夜，朱勇水他们原本也在准备夜宵要送出去。
“只是这虎啸楼的两位堂主好办，有些酒肉就行，但是这秦柏长老却是有些麻烦。”朱勇水面露难色道。
“这是为何？”
“大人有所不知，这位秦长老有个嗜好，只爱吃鱼。以前在总舵时，每天都要吃上一条。可到这里，周围都是山，没有湖泊可以抓鱼。所有活鱼都是补给车队山高路远的运来，路途便死掉大半。”
“现在每次补给过来，最后都只剩下几尾活鱼可吃。秦长老只好忍着细水长流，每隔几天才吃一条解解馋。而且每次做鱼还需要和他请示一下，没有得到他的同意是不能做鱼的。”
“现如今池子里只有四条活鱼，补给车队还要等二十多天才能再来。今晚若是给秦长老做一条鱼的话，未必会得到好的效果，甚至会引来责罚。”
朱勇水搓着手道出难处，颇有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架势。
“这鱼的存量居然还有计数？”韩征面色古怪道，“若是凭空多出几条的话，有什么理由可否搪塞过去？”
“凭空多出来，这……”朱勇水有些好奇这位大人还能凭空变鱼不成，不过还是忍住道，“倒是有个法子能解释的通。”
“快讲。”
“每次补给车队进营带来物质，都是帮中计算好的份额，会有清单列支记录。一手交付一手验货，条条码码清清楚楚，这是帮中资产。”
“但是也有例外，就是负责补给的帮众，若是被营地的人塞了好处，他们会自己想办法额外背运些东西过来。这些纯属私下个人行为，不会入账，管事们基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让手下有些生财之道。毕竟每次进出疆外也是冒着风险，不好管的太死。”
“居然还有这样的发财法子？”
“那是，困在山里太久了，营地里人也是憋闷坏了，要求带些私人东西也是平常。”朱勇水赔笑道，心里却是奇怪这和鱼有什么关系。
韩征自然不会泄露自己秘密，和朱勇水又确认几个细节后，便独自一人走出伙房。
片刻之后，他便拎着一条一斤多的鲜活鲫鱼回来丢给朱勇水。
“大人，这鱼可不能随意动呀。”朱勇水吃了一惊，连忙劝道。
“没事，你只管负责做鱼，鱼由我来供应，绝对不会少了数量让你交不了差。”韩征神情自若道，“对了，既然是药师，必懂得养身，晚上吃的太油不好。现如今又是晚上，你就熬个鱼汤吧。”
“这，一切听大人吩咐。”朱勇水将信将疑，也不好多问，只好连忙处理起来。
韩征在一旁顺便搭把手，一边看看这个世界的烹饪技巧，一边考虑后续的计划。
接近药房只是第一步，后面还得靠他随机应变。
今晚就要接触铁羽帮营地核心，并非韩征鲁莽，实在是形势紧迫，必须加快节奏。
再拖下去，马如山实力越来越弱，冷玉寒一直在修炼，也不知双方差距会变得如何。
冷玉寒师父也不知何时会回转，另外自己在营地里这么跨越两个山头来见朱勇水，其实风险一样很高，保不齐多来几次就会被发现。
如此众多的不确定因素随时会发酵，韩征决定不再等了，至少今晚要摸清一些东西。
朱勇水在厨艺上确实有两下子，动作麻利，很快就将几份酒肉和鱼汤烹制好，香气扑鼻。
“大人，您要不要先尝尝。”朱勇水用抹布擦着手讨好道，对自己手艺颇为自信的样子。
呵。
韩征轻笑一下，他虽不是厨师，但身为华夏传人，对烹饪一事还是颇为熟悉。
这个世界，或者至少朱勇水个人的烹饪技巧看上去还是有些粗糙，可以改进的地方很多。只是现在不是时机，他重点看了看鱼汤。
鲫鱼用油细细煎过，鱼皮完整，略显焦黄。这样即使在汤里煮久了也保持着完整形状。
小火慢炖将鱼汤熬成了乳白色，撒了些许葱花漂浮在上面，热气蒸腾倒也香气扑鼻。
这做法中规中矩，毕竟这道菜还是比较简单的。
韩征拿起瓷勺舀了一勺汤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鲜咸适中，倒也不错，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朱勇水面露得意之时，韩征却把放进嘴里的勺子拿了出来，将沾着口水的勺子放回汤碗里，搅了搅后迅速合上盖子。
“大人，这是何故……”朱勇水咽了口吐沫，身为厨子，见到韩征这么糟蹋自己的菜，有些本能地觉得受到侮辱，可也不能表露。
“没事，只是再提提鲜。”韩征嘴角一歪，露出神秘的微笑，没多做解释。
临出发前在朱勇水的提醒下，韩征从炉灶里摸了点炉灰，用水调和了下，拍在脸上，让自己看上去一副劳动者模样。
血巢从马如山的米粥里获得了不少血能，慢慢给韩征滋润强化了些许，还帮他这具身体中试药残留的乱七八糟药性给去除。
这导致韩征原本脸上的一些斑疮消失，胶原蛋白出现，皮肤上呈现了一副少年活力满满的样子，和打杂下手的身份有些不符。
一切妥当之后，韩征帮着朱勇水将餐食装盒，点着灯笼推着堆满宵夜的小车走入黑暗的营地中。
武者自身消耗大，饿的快。铁羽帮夜间值守，到了午夜由伙房加餐已是惯例。
这一趟除了给铁羽帮的堂主、长老送餐，还得把其他帮众的份也带过去。
韩征跟在朱勇水后面，低着头表现的不起眼，将一份份餐食送出去，顺便记下经过的营地里的地形和各个建筑的用途。
几百人散布在营地各处，显得格外空旷，很多地方黑漆漆，完全是原始自然状态。
只是岗哨护卫，韩征没有机会靠近。
通常由各个所谓的值夜小队长在路口就过来统一领走，否则这么大的营地，光转一圈就要花去不少时间。
将值夜的护卫夜宵都送完，朱勇水带着韩征来到了营地中央一处位置，这里由两栋砖石垒就的三层的小楼，在这个普遍简陋的营地里极为显眼。
两栋小楼门口分别有两名劲装护卫抱刀站立，警惕地望着打着灯笼过来的韩征二人。
“这里便是铁羽帮在此处的核心所在，左边的这栋虎啸楼是两位堂主住的地方，右边圣手楼是药师长老秦柏所住的地方，也是铁羽帮的药房所在。”朱勇水压低声音对着韩征介绍道。
“大人您待会可需多加注意，您现在的身份是个伙房的杂役，虽然明面上属于铁羽帮一员，可如果惹怒了这些铁羽帮的大人，照样把你说杀就杀，不会受到帮规的惩罚。”
韩征目光凝重，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小楼刚停下小车，虎啸楼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光着上身，膀大腰圆的四十多岁汉子，手里摇着蒲扇，看见朱勇水便哈哈大笑起来。
“今晚怎是你猪下水亲自送餐来，难道是有什么好菜不成。”
被称作猪下水的朱勇水一点不气恼，反而满脸笑容地从车上拎下一个大食盒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道。
“嘿嘿，什么事都不瞒不过你刘堂主，一猜就中。”
“今晚有闲，特意整了个几个小菜，过来孝敬堂主您老人家。喏，这里还有一小坛我托人带来的念奴春。”
“哦？快来拿我尝尝！”
刘堂主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咕咚咕咚便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闭着眼睛面露回味之色，“果然是念奴春，二十两一坛，好酒，好酒啊！”
“可惜今晚崔堂主值夜，没有口福品尝到此酒咯。”
“刘堂主放心，崔堂主那边也预备了一份，等他下值，就能品尝到了。”
“哈哈哈，还是你朱下水会来事。正好老子闲的发慌，你这就弄来酒菜。来来来，楼里闷热就在此处一起坐下喝两杯。”
刘堂主手一挥，命护卫去搬来桌椅摆在楼门口，迫不及地打开食盒，伸手揪一下一只烧鸡腿就送进嘴里，弄得菜汁乱滴，粘的胡子油光闪亮。
“那敢不从命。”朱勇水笑嘻嘻拱手道，然后回过身来对着韩征挥挥手道，“你自去给秦长老送餐，千万别给我出篓子，要不然回去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是。”
韩征也从车上拎下特意准备的一笼保温食盒走向圣手楼。
朱勇水和刘堂主这边显得交情不错的样子，让他心中镇定了不少。
“站住，把食盒打开接受检查。”圣手楼前的护卫横在前面拦住了韩征。
韩征偷偷撇了眼朱勇水，见他并未有什么表示，知晓这是例行动作，便依言而行。
朱勇水为秦柏准备的是一小碗米线，几样精致小菜，另外便是精心熬制，又被韩征吐了口水的鱼汤。
前面几样菜打开盖子之后还好，等到鱼汤碗盖一掀开，顿时一股香喷喷的鲜鱼汤味道飘散开来。
本来鱼汤也要凑近了闻才会闻到香味，可现在这碗鱼汤雪白，升起的白色雾气在夏日里一闪便消失，可一股难以言喻的鲜香味向着四周扩散开来。